第1章 雪雁啊,你可得有自己的主見(1 / 1)

十幾日後。   十一月初一,上午,天氣比上月更冷了些。   揚州林府,後院池塘邊的角樓,牌匾上書曰:映月書樓。   四周無窗,帷幔已經換成了稍微厚一點的透光棉絨。   從上到下繃緊紮實。   身穿淺紫糯裙,內襯白綢竹葉豎領偏襟中衣的林黛玉。   正坐在書樓中看書,此時卻是看的昏昏欲睡。   爹把府中他認為有問題的書,全都給鎖起來了。   選來選去,剩下的都是些蒙童讀物。   如今幾月,這些書都已經倒背如流。   過了啟蒙年紀的林黛玉,看的實在困倦。   那些科舉考試的四書五經,爹沒鎖。   她倒很感興趣想翻翻。   不過每次爹看著她翻那些書,就止不住嘆氣,讓她換點其它的書看。   她如何不懂爹的意思,不就嫌棄女兒身沒辦法考功名唄。   索性也就不翻了。   此時林黛玉小嘴裡正嗑著瓜子。   到底隻能翻些詩詞看。   娘說我不懂詩,她還真小瞧我了。   棉絨隔簾外突然傳來一聲呼喚,“小姐。”   林黛玉偏頭,一聽聲音,就知道來人是她貼身丫鬟雪雁。   她緩緩說道:“雪雁?進來說吧,外麵涼。”   雪雁身穿白色袍衫,袍衫上麵點綴了些粉色裝飾。   “小姐,東西拿來了。”   雪雁從懷裡抽出一張折好的紙,展開鋪到桌案上。   娟娟字體,黛玉認得,這是雪雁的字。   她伸開小手,急忙攤平了紙張四個角。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   默誦完後,小小的腦袋,大大的疑惑。   她轉抬頭,看著這個比自己大幾歲的丫鬟,問道:“爹就是因為這首詩,在他書房嚎啕大哭的?”   雪雁急忙點頭,“我讓進去打掃的嬤嬤,帶出來直接謄抄的,校對了三遍,不會有錯。   “聽嬤嬤說,老爺書房,這首詩用不同字體,謄寫了三十幾張宣紙,寫到後麵字都亂地看不懂了。”   林黛玉聽聞,又埋頭讀了一遍,“可我怎麼讀著沒有感覺。”   雪雁說道:“夫人不是說了嗎,詩詞要閱歷才能讀懂,每個年紀,不同經歷去看,感悟都不一樣,想來小姐是年歲不到。”   林黛玉鼻音輕輕“哼”了一聲,“莫不都是說我小,不過確實這詩除了韻口外,我沒有共鳴。”   雪雁點點頭,“小姐說它不好,就不好唄,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鄉紳,胡亂寫的罷了。”   林黛玉又“哼”了一聲,有點不服氣地嘟囔道:“爹都能對著它哭一宿,想來肯定有其過人之處。”   雪雁點點頭,“小姐說它過人,那就一定有過人之處。”   林黛玉小手一指,“雪雁啦,你可得有點自己的主見好不好。”   雪雁“噗呲”一笑,連忙說是是是。   主仆兩人四目相對。   林黛玉也繃不住了,“噗呲”一聲。   一時間兩人都被對方逗笑了。   ......   揚州。   緊靠大運河樞紐,運業發達。   又因為海鹽的興盛,大小鹽商一個個富得流油,出手豪爽且闊綽。   帶動了周圍的經濟發展。   每年來淘金的商人,逐名的才子多如牛毛。   總有人想在這裡賺錢或者成名。   落戶定居的人,更是不知凡幾,主城逐年擴充。   若不是戶籍製度的設卡,恐怕早就人滿為患。   官府也在刻意收緊,因各種理由投靠的落戶政策。   揚州城,依托於上北下南,左西右東,四條主乾道而建。   商鋪沿街開設,各色小肆叫賣聲不絕於耳。   潺潺清澈的流水,沿著主街橋下的河流靜靜流淌。   河麵上。   停靠著一艘艘碩大的青樓船舫。   經歷了昨晚一夜的顛簸,今早剛剛停止擺動。   街上行人絡繹不絕。   馮淵主仆一行坐在馬車上,探頭好奇打量著到處花花綠綠的揚州城。   一路看過來,他發現開設最多的便是青樓!   大城市自然與他們漓陽小地方不同。   城內晚上都不宵禁。   隻有城外晚上才會因為安全問題而宵禁,實行一個內鬆外緊的政策。   才子佳人,比詩鬥曲兒,也就催生了揚州特有的青樓文化。   從這裡出去的詩詞,更是能讓人一夜成名。   各園門口,如今倒是沒人。   沒能看到‘大爺快來玩兒啊’的盛況。   讓馮淵有些許失落。   不過轉念一想,此間還是早晨。   種莊稼每季交替之間,都還講究一個停耕養田吶。   日日犁田,土壤也會熙熙攘攘,鬆鬆垮垮,對收成不利。   推官不過七品小官,官府不配宅邸。   要是獨身一人在異地當官,衙門後院衙役日常休息的公宅,倒是能騰出一間將就臥榻。   可加了蘇小小等幾個女眷,終究不能住在衙門,起居都不便。   房子這筆銀子,定是要花銷的。   不過馮淵不打算買房子。   推官與縣令一般,除了有資格進入京都當差的官員,長期駐紮在那裡外。   在地方上,為了防止官員壟斷一方話語。   縣令開始,隻能異地當差,乾幾年就必須調任其它城市。   地方除了縣令,知府等有府衙後麵固定配比的公房居住外。   其他官員住房還是很緊張。   剛當上官手裡沒錢,有些選擇投奔當地親戚臨時湊活。   有錢的官員,要麼置辦宅邸,要麼自己租房子住。   每個城市,朝廷也有所謂的官家大院可以居住。   不過和排官一樣,隻要你等得起,總會給你安排。   從性價比與時間成本上來說,自然是租房子最劃算。   馮淵身上錢倒是不少,之前有八萬七千一百五十八兩。   又加上薛明春給的八千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除去馬車錢和這幾天開銷,都有九萬五千一百五十兩。   學堂那邊放在衙門的錢,信牒交由王伯保管支取。   馮淵自然信得過。   對於學堂,以他現在的爵位和官職。   就算強行關閉學堂,鄉紳李明奎一句話都不敢說。   不過既然已經開了起來,而且那些孩子確實渴望讀書。   馮淵也沒去做這種事情,就當滿足他父親遺願了。   這揚州他並沒有親戚可以投靠。   而且林如海的聖旨還在他身上。   落腳點還沒找到。   總不至於帶著女眷去宣讀聖旨,那樣太沒規矩。   馮淵一行。   第一站便去往牙行。   盡管官府已經控製,可從絕對數量上看,揚州每年入籍的人非常多。   同樣也火爆了牙行這個產業,揚州牙行很多。   招牌各異,這與他前世的房屋中介類似。   不過牙行乾的中介範圍廣一些。   房屋買賣、租賃、租車馬、勞力甚至丫鬟買賣等事。   都可以通過牙行的牙子,在中間搭橋。   同樣牙子會全程陪同合同簽約事宜,簽下來在按比例給賞錢。   幾個女眷在馬車上等待。   馮淵帶著夜梟,看了眼臨街牙行。   其中有一間店鋪外放了幾塊展板。   上麵書寫著住所大小,以一所房屋的間數為單位,有租有售。   馮淵抬眼看著招牌上書:大景房屋。   他輕笑一聲,抬腳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