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沒有外人。 馮淵又並不重視那麼多規矩。 他與幾個女子坐一桌,倒是把雲兒給嚇得不輕。 肉香撲鼻間,蘇小小吃了幾塊便不吃了。 馮淵見狀好奇問道:“蘇姑娘這是不合口味?” 蘇小小搖頭,“從小娘定的規矩。” 馮淵笑笑,“在這裡不用在意,合口味就多吃點,我這裡有辛辣一點的,蘇姑娘要不要試試?” 蘇小小沒有扭捏,看著他手上的瓷瓶,點點頭,“聞著很香,有勞公子了。” 馮淵拿著烤好的一大串,撒了一點點點辣椒,遞過去。 “哇嗚,”辣的蘇小小直接汗都出來,完全不顧淑女形象,微微張嘴,吐著舌頭,急忙用小手扇風。 雲兒遞了茶水過去。 喝了水,蘇小小好一會兒才平復。 她開口道:“公子這味道如此獨特,像火燒一樣直往我心口裡鉆。” 馮淵點頭,“辣是一種會上癮的痛覺,不過蘇姑娘從小吃的清淡,嘗試一下就好了,不適應就別吃吧,給,這串沒放辣椒。” 蘇小小搖手拒絕,“我再試試。” “嘶,哇嗚。” “咕嚕咕嚕。” “嘶,哈。” “咕嚕咕嚕。” 鴛鴦翻動著她麵前的烤肉,真是幸福的一天啊。 馮淵喝了酒,微醺。 主要也是沒人陪他喝。 蘇小小一直在戰鬥那個辣椒。 到最後,那一串都要冷掉的肉串終於被她吃完了。 她眼睛裡閃動著瑩瑩的輝光,感覺自己挑戰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借著星輝,她說道:“不如我給公子彈琴下酒如何?” 聽到她主動的提議,馮淵欣然接受。 雲兒拿琴擺放好。 撫琴的蘇小小就像進入了一個特殊的狀態。 琴聲悠揚婉轉。 整個人放鬆,與那日在馮淵院子不同。 今天的琴音能明顯聽出她的快樂和滿足。 可謂人琴合一,實在讓人贊嘆琴技高超。 酒量一般的馮淵,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臉上兩朵紅暈也爬上了他的臉頰。 他好奇開口問道:“蘇姑娘,你琴技如此了得,能根據我唱的曲用琴還原出來嗎?” 蘇姑娘疑惑:“公子還會作曲兒?” 馮淵擺擺手,“書上學的,聽老叟嘔啞,胡亂記住了。” 蘇姑娘點點頭,“公子唱與我聽聽。” 馮淵並未起身,手拿著串繼續烤,嘴裡輕輕哼唱。 “素胚勾勒,出青花,筆鋒濃轉淡...” 蘇小小靜靜聽著詞,靜靜聽著曲。 她的琴技高超在於演奏,實際並沒有多少創作能力。 但音樂是共通的,不分國界,不分時代。 雖然很多轉調和唱奏的處理手法不是這個世界常用的。 可這並不妨礙它好聽。 詞曲俱佳。 馮淵一句:“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月色被打撈起,暈開了結局...” 蘇小小眸子凝望著他。 與那天在院子裡鬥詩不同,傾訴的想念,用更直白的話語,表達出來。 沒有任何淒涼,而是一種我在就在這裡,你來就好的邀請。 新潮大膽的詞曲,與古琴一韻三轉不同。 歌曲“噠噠噠”奔放迅猛的節奏,震懾,沖擊著蘇小小內心的枷鎖。 場中的幾人都未聽過這種曲調。 很怪,可又出奇的好聽與朗朗上口。 蘇小小聽了一遍復樂段。 便開始跟著馮淵的曲調彈奏。 一時間,詞曲中的希冀,古琴中的深遠,不覺讓鴛鴦和雲兒兩人,看的癡迷。 他二人的合音,讓兩人久久不能忘卻。 一曲罷了,蘇小小對著雲兒說道:“雲兒,把我的琵琶拿來。” 她能聽出來,古琴配上此曲,節奏感稍弱。 雲兒取來琵琶。 並未戴義甲的蘇小小,略微調音後,“錚錚錚。” “蘇姑娘還會琵琶?”馮淵詫異。 拿著琵琶的蘇小小,眼睛一閉。 風格又是一變,並未開口回答此問題。 輪指婉轉絲滑,鐵馬山河間調子急轉。 一小段用來開指的小曲,便讓馮淵驚訝,不已。 蘇小小睜眼,星眸驟亮,“不如就讓我給公子唱一遍剛才那個曲如何?” 馮淵點頭,“姑娘還會唱歌?” 蘇小小貝齒輕啟,“素胚勾勒,出青花,筆鋒濃轉淡...”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她嗓音帶有蘇州地區特有的軟糯音色,高處抑揚頓挫,低處竊竊私語,沁人心扉。 馮淵都聽的癡了。 隻曉得她琴彈的好,怎知她唱的更好。 夜梟統校手拿空瓶,背靠著拱門,看過去,靜靜地聽著這如仙樂一般的。 一曲終了,馮淵輕輕拍手說道:“蘇姑娘唱的實在不錯,隻是這歌不太適合你的音色,你且聽我再唱一曲。” 他讓鴛鴦倒酒,一飲而盡,“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我心裡...” “哢嚓,”一聲。 夜梟統校手上的空瓶掉到地上,摔得一地碎片。 不過沒人去關注那邊突然的噪音。 ...... 曲終人散,雲兒主動把場地收拾過後,拉著鴛鴦暫時離開了。 蘇小小抱著琵琶對著馮淵說道:“馮公子,這一路上都在趕路,奴家還未好好謝過公子。” 後者擺手,“蘇姑娘切莫多禮,我與你說過,馮某隻為救人,沒有其他心思。 “戶牒我已交給了姑娘,如今姑娘已是自由身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可自行離去,如果沒有盤纏我可以支持你。” 蘇小小聞言,明眸微瞇。 如星輝一般閃耀的眼神裡,睜開後,便瞬間暗淡無光。 她靜靜開口,“馮公子可是嫌我身份低微,如那青樓賣肉的妓女一般卑劣?” 馮淵就要擺手。 蘇小小不甘的眸子裡,一滴清淚劃過眼角,如泣如訴,“蘇家從小將我如那歌伎養在深閨,無非最後送我去交換他們想要的利益。 “連這份技藝去溧陽前,我都未對外顯露過半分,更何況是我的身子?” 馮淵急忙開口,“蘇姑娘可是誤會了,馮某未有任何看輕之意,單純覺得不應該在姑娘落難之時,趁人之危。 “是我自己心裡的坎過不去,與姑娘沒有半分關係,切莫多想。” 蘇小小聽聞,不再強求。 抱著琵琶緩緩施了一禮,開口道:“既然如此,奴家明日便離開此地。” “倒不用如此著急。” 蘇小小主意已定,微微欠身,離開了。 夜梟護衛靠著拱門雙手抱著劍,靜靜看她從身邊走過。 銀製的麵具下,看不出任何表情。 鴛鴦給馮淵簡單擦拭了一下身子。 便在他的要求下,去自己的房間睡了。 後半夜,馮淵迷糊之間,做了一個夢。 夢裡他身上的衣服,被一個看不清臉的女人。 正一件一件地剝乾凈。 可周身如鬼壓床一般,一動不能動彈,想叫,叫不出聲。 珠聯璧合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