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之殘(二)(1 / 1)

好在對於成年烏魯來說,作為新生兒的鬱笛,是極度脆弱的存在。他們在能確保鬱笛存活之前,不會輕易進行換肺手術,她還能拖延一段時間。   鬱笛試著敲了敲透明的艙壁,果然,剛才把她抱進來的烏魯遊了過來,還指著鬱笛,跟同伴們說了些什麼。   巨大的觸手在鬱笛觸碰過的位置,以同樣的頻率敲了敲,似乎在逗弄她。   鬱笛試著發出聲音......大概是因為聲帶發出的振動在空氣和液體中呈現出來的樣子不同,她聲音聽起來很奇怪,非常發悶。不過外麵的烏魯顯然聽見了她正在發出動靜,即便是她也能感到對方的驚訝。很快,鬱笛四周便圍了五六個烏魯,彼此以很高的頻率在交流著什麼。   最開始的那位再次碰了碰溫室的玻璃壁,鬱笛試著發出“你們好”的聲調,烏魯們似乎很興奮,然後以更高的頻率交流起來,振得鬱笛耳膜都有些痛.....   鬱笛猜測最開始的那位烏魯應該是醫生、護士或者助產士之類的職務,他看出來鬱笛被吵得難受,連忙把其他烏魯都轟走了,自己則卷來一塊金屬片,貼在了玻璃壁上,然後撕下上麵附著的一層薄膜。   鬱笛並不知道他在乾什麼。但是看上去對方似乎樂意與自己交流,她開始手舞足蹈地試圖將自己的名字告訴對方。   助產士慈愛的眼神看得鬱笛頭皮發麻,比劃了一陣子,鬱笛才明白了,對方隻是在不斷地逗弄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試圖和他說話。   即便換做是人類,也不會認真跟嬰兒交流什麼的。   好在這溫室裡的環境跟烏魯子宮是一模一樣的,所有營養都通過鬱笛呼吸的過程攝入她的體內。她不知道烏魯醫生們正在加緊製定手術計劃,每天堅持跟任何經過溫室的人交流,終於有一日,一個給她感覺很熟悉的烏魯,來到了溫室前。   四隻大眼睛緊緊盯著鬱笛的一舉一動,當鬱笛伸手去觸碰時,她發誓看見了對方的淚水。這不會是......她的家長吧?   鬱笛試著發出“媽媽”的聲音,那烏魯似乎在回應她,四隻觸手緊緊裹著溫室的外圍,想要透過溫室擁抱自己的孩子。   “媽媽?”鬱笛的手掌貼住那烏魯的......姑且稱做是臉吧,隨後不斷發出同樣的聲音。她想用這種方式示意對方,自己發出的聲音是有意義的,不是什麼牙牙嬰語。   可惜對方依舊沒接收到這層信息。   雖然鬱笛能在這溫室中講話,但比起空氣,液體的阻力顯然是更大的。她必須花費比正常狀況下更多的力氣發出同樣的聲音。很快,她就累的不想再說話了。   聽不懂算了,愛咋咋地吧。   她的“媽媽”倒是比她更有耐心,一直守在溫室旁邊,隻要鬱笛一有動作,對方那四隻眼睛便齊齊轉過來看著她,生怕哪裡出什麼差錯。   睡了一覺之後,精神煥發。鬱笛一邊在腦海裡辱罵係統,一邊繼續試圖跟“媽媽”溝通。在她不厭其煩地重復下,幾天後,對方終於理解了,當她發出“媽媽”的聲音時,就是在呼喚他。   鬱笛激動得快哭了,一旁的儀器忽然開始閃爍。助產士遊過來操作了好一會兒,才用一隻觸手摸了摸“媽媽”的觸手,似乎是在安撫他的情緒。   從0到1很難,從1到2就簡單多了。鬱笛指著自己喊了兩天的“鬱笛”,指著自己各個五官喊了四五天,又指著她能看見的周圍的一切叫出自己熟悉的名字。她的“媽媽”越來越適應鬱笛這種溝通方式,甚至還感到十分詫異和驚奇。   因為正常的幼年烏魯,是不會發出這麼多種聲音的。就像人類小孩學說話一樣,烏魯小孩需要在不斷的學習之中,才能熟練掌握用振動傳遞復雜信息的方式。   不同的是,人類說話利用聲帶摩擦,而烏魯有一個專門用來發聲的腔體,他們通過控製腔體肌的收縮和擴張,來發出類似鯨的聲音。   鬱笛表現出來的發聲天賦,對於烏魯來說,不亞於聽見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咿咿呀呀地唱出一首忐忑。   她的“媽媽”為此自豪又擔心。   助產士拿走了貼在玻璃壁上的金屬片,鬱笛還是沒能猜出來那是什麼。她的“媽媽”慢慢能理解她的意思,但她無法理解烏魯的語言,在她聽來,對方說什麼都是嗚嗚嗚的。   鬱笛數著日子,在這溫室裡枯燥地住了將近五個月。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日,她的“媽媽”並沒有像往常一樣來溫室陪她,隻跟她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不多時,鬱笛看見五六個烏魯拖著一臺正方體框架,把她的溫室固定起來,帶進了另一個照明十分良好的房間。   她看著周圍擺放的一大堆像手術工具一樣的東西,尾巴骨竄上來一股寒氣......他們不會是打算給自己做手術了吧?   這可不行啊!萬一發生點什麼事故,她豈不是出師未捷身先死了?這回可不一定能再來一次了!   她瘋狂拍擊著溫室的玻璃壁,試圖讓對方把自己放回去。但醫生們哪裡會理睬?他們向溫室中注射了一定量的麻醉劑,就打算把鬱笛拿出來。   “不要!我會淹死的!”   眼瞧著四隻巨型觸手開始接近溫室,鬱笛使出吃奶的力氣尖叫:“媽——媽——!”   醫生們有些不知所措,他們的麻醉劑似乎對這個畸形兒不起作用?如果無法麻醉的話,是不能進行手術的。鬱笛的“媽媽”聽到了她淒厲的喊叫,最終還是沒忍住,快速遊了進來。   他跟醫生們溝通了一會兒,最終,帶著溫室一起回了家。   烏魯對於建築,有著跟人類不一樣的審美。他們喜歡圓,並且覺得球體才是最時髦的造型。迦祿星大部分的建築都是大圓套小圓,一環接一環,這讓不熟悉他們認路方式的鬱笛感到十分新奇,而且困惑。   她的“媽媽”是怎麼在那麼多一模一樣的球中找到自己家的?   等她能正常和烏魯交流後,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