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濱海天際,在少女身形消失後,未過多久,終於是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了綿密小雨。 “咿呀喲——卡哇伊勒——” 露天陽臺之內的少女閨房中,在落地窗前的書桌信箋旁,放置著柳清漪的手機,這時倏然響起了一陣來電鈴聲。 但此刻,早已無人的這處房間內,盡管其中響鈴持續了許久,依舊是無人接通的狀態。 最終鈴聲落畢,隻餘下手機屏幕亮起,於其上,顯示著數個未接來電。 而在其來電人的信息一欄,所寫的,則盡數是邵洋的名字。 此刻這片靜謐無人、祥和自然的瀟瀟雨幕之下,唯有窗外那隻,依舊靜置於護欄臺階邊上、餘溫尚存的微凹蒲團,尚依稀存留著、已然消失於這片紛擾現世的少女印記…… 異界,浮生天西域,湘岫穀內,宗祠園林。 在現世界的聖菲濱海,如今依舊下著淅淅瀝瀝、不見停歇的秋雨時,此刻這片園林之上的蒼穹雲頂,卻是一派碧空晴朗。 穀內因著護族星空大陣,時刻散發彌漫而出、那能夠吸納異界天地靈力的奧妙玄紋籠罩而下,使得整座古城,氣溫四季事宜,花鳥草樹,盡皆茂密衍生,儼然一派蓬勃朝氣之象。 在宗祠園林中軸線盡頭的、一片廣袤方形石臺空地之前,乃是坐落著園中“四閣”之一的薈萃閣。 薈萃閣,顧名思義,乃是為聚集、並選拔族內修煉天賦奇佳之人所建造。 閣內有著諸般鬥陣造法雲雲。 其中關於記載慕容一族先輩們、登封奪魁之榜的卷軸壁畫,更是不勝枚舉。 千百年來,慕容一族逢遭敵寇入侵,便會有當世驚才絕艷之輩出頭,與其周旋鬥法,最終將其戰敗剿滅。 而閣內所作、所存之經驗記載,便歷歷盡數其中。 而當初,也正是於此閣之間,葉驍將三枚異物珠,贈給了自族內,參加完當屆年輕一輩授印洗禮後、踏上現世界歸途的柳清漪…… 如今原本平日裡,顯得清凈尋常的閣前石臺空地上,此刻卻是人影綽綽。 有著十餘道、年齡約摸在三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女,正彼此整齊分排端坐。 在他們盤腿之下,皆是有著一方深色蒲團,在平日裡用於修煉一途,如今卻被挪移此處。 這十餘道中年男女,儼然便是數日之前,收到族中來信,紛紛自現世界,趕回異界湘岫穀內的、慕容一脈火字輩嫡係宗親族人。 其中,當先一排所坐的,乃是如今族長慕容淵的四位子女——三公子慕容燦、八小姐慕容笙、十一世子慕容煜、以及小女十四慕容蕾。 而在其後所隨諸人,則是刑罰長老慕容澤,與執事長老慕容潯的數位子女。 至於最末角落那位,麵容瘦削、卻頗有幾分熟悉的布衣身影,當然便唯有因著手持“天琊令”,而得以特許暫攝宗親族人身份的庶出後裔,慕容勉一人。 在空地盤腿、盡數端坐的慕容一脈火字輩眾人身前,是一片石階高臺,高臺中央,放立著一桌一椅,皆為百年楠木所造,其上雕龍鐫鳳,端的是精致無比。 不過眾人此刻,之所以這般皆是目光灼灼地,望向高臺之上,乃是因為這一桌之後、一椅之上,現下所端坐的,這道蒼老身影之故。 這是一位衣著奇異、年逾花甲的蒼髯男子,右手持有一節長約七尺的玉琮法杖,直立地麵。 在他的頭頂之上,還帶著一頂花色綸帽,綸帽中央處,有著紫色銘紋鐫刻,在陽光反射之下,閃著熠熠光澤,令人一時看不清,其上圖紋的細節樣貌。 而這道麵容肅穆、此刻正閉目坐定的奇裝老者,其身份,乃是慕容一脈水字輩中排行第六,如今族內,唯一獲得上任傳承的族典祭司——慕容湛。 所謂這族典祭司一職的來源,則要溯源回至千年之前的,那場異界天衍大戰。 在那場大戰之後,異界原本繁盛的生靈,死傷七八,冤魂惡鬼吸收死去之人的靈血,借此大行其道,於冥族衍生,紛繁擾亂其餘各族、造成損耗不計其數。 當此之時,慕容一脈作為異界百族戰後,存留下來的唯一尊首,自當肩負起驅魂除鬼之責,由是新修族典、翻開祭司一頁。 謂之承天道,定浮生。 慕容湛此刻手中,所持有的玉琮法杖,同樣乃是一件,後天鍛造而成的靈品高階異物。 而這所謂蕓蕓異物之分,按照其功效與威能,由強至弱,品階便有著四重等級。 分別乃是聖品、玄品、靈品,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以及金品。 其區別的鴻溝所在,便由其是否自然衍生而成。 異界之中,所衍生而成之物,乃是在千萬年的浮生妙法孕育之下,所渾然而成、稟天地而存有的天然之物。 這一類的神兵妙器,往往品階,都在玄品之上。 而後天造物大師所鍛造之異物,盡管選材用料,或許極其罕見,但所成之狀,卻因著缺少了天地之靈的潤色,故以致品階,難以進一步提升。 所以,即便是上古四大衍神出手、取浮生萬物之結晶,所鍛造之物,往往品階,也隻能存在於靈品之下。 論到千百年後的如今,恐怕偌大尚存的數族之中,即便算上百族之尊的慕容聖賢後裔一脈,恐怕所傳承、研習下來的造物者,也不會超過兩手之數。 而他們現今,能夠鍛造成功的異物,品階也大多都在金品一道。 乃至於近百年來,出自後生晚輩之手、成功降世的靈品異物,就連慕容一族之內,也尚無一藏存。 倘或如今的異界之中,依舊還能誕生出,一位靈品造物者來的話,恐怕無論將其放在任何一支部落中,都將會被奉若上賓、名動浮生天。 話回正軌,晌午的陽光正盛,天際之上流雲散去,日頭氣溫,也隨之緩慢攀升。 在石階高臺之上,慕容湛正襟危坐,閉目於口中,似喃喃念叨著什麼。 而臺下前排於蒲團之上,在眾人紛紛同樣端坐、凝望向前者時,此間落座於下方空地最末一排的慕容勉,卻因為天氣些微燥熱起來的緣故,竟將身子趴軟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