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我來找你辦什麼事……” 　　張東升使勁兒撓腦袋，“你看我這腦子。” 　　雨後初晴，艷陽高照。 　　洋房超市外，高興迎著正午陽光，不斷起伏的胸膛漸漸歸於平靜。 　　時間線回溯，他重新回到黑墮三與他約戰的前夕。 　　掌中手機，屏幕上隻差結尾的怪談已然沒了蹤跡，就像是供養收留的超市陰魂，以及背負罪孽與姐姐共赴黃泉的方黛。 　　魂飛魄散，即永遠消失，不在現在、不在過去、不在未來。 　　即使時間回溯，消失已成為事實，無法留存於世界。 　　這個世界不再有方老師、怨穢。 　　也或許是因為方黛的不存在，高興不能感應那個五年後的自己。 　　同樣，看不見笑起來很好看、喜歡偷偷扒著欄桿眺望的小小身影。 　　“張東升。” 　　高興看向抓耳撓腮的張老師，“像我這種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的人，怎麼樣才會有個女兒？我的意思是，有血緣關係的那種。” 　　“這問題問的，不愧是你。” 　　張東升輕輕錘打高興肩頭，“這麼多年了，沒見你對哪個女人有意思，你又不是那種隨意捐獻那個啥的性格。如果從這方麵為出發點，而且還要求女兒不是兒子，你隻能祈禱老天爺賞給你。” 　　話鋒一轉，伸手指向操場，“高老板，那個老頭兒誰啊？好像奔你來的。” 　　幾十米開外，一位精神矍鑠的枯瘦老人，正背負雙手慢慢悠悠向超市洋房走來。 　　對上高興的視線，笑著點了點頭。 　　很和藹，就像是你我身邊最慈祥最親近的長輩，讓人難以記住的大眾臉帶著強烈的祥和。 　　“你們聊，我這還沒吃午飯呢。” 　　確認老人是尋高興而來，張東升揚了揚手臂告辭離去，嘴裡嘟嘟囔囔，“奇了怪了，總感覺身體哪哪都不對勁兒，也像是忘了很多事……” 　　“這裡不錯。” 　　老人自顧自從超市拉了一張椅子，坐在高興身邊，“不缺生意，商住兩用。就是陽剛氣重了一些，應添點陰柔中和一下。” 　　“為什麼阻我？黑墮三一定要死。” 　　高興散煙給老人，給自己也點上一根，“我不信你能護祂們一輩子。” 　　“那不是你，至少不是現在的你。” 　　老人不在意高興的語氣，手中香煙自動燃起，陪著高興吞雲吐霧，“你要的不是黑墮三死，你要的是點點那丫頭。” 　　高興眼中殺機勃發，“你既然什麼都知道，就更不該……” 　　“方老師和點點沒關係，或者說被怨穢利用的方老師與點點有關係。現在，方老師與怨穢都不存於世，你家閨女該存在還是會存在。” 　　老人淡然一笑打斷話語，“你輪回轉世，已經有了人味兒，不妨重新開始做人。老頭子向你保證，隻要重新開始做人，點點會回來。” 　　“什麼意思？” 　　高興強行壓住心中騰起的激動情緒，“能不能不要玩謎語人那套？” 　　“不能說太清楚……都以為老頭子話語權最重，卻不知道老頭子上麵也有不能抗拒的存在。” 　　老人抬頭望天，“高興，未來不是光普通生靈遭罪，我們都要經歷自己不願經歷的事情。神也好，普通生靈也好，都逃不過命運。” 　　聞聲，高興不再刨根問底，轉而再度確認老人的話語，“隻要重新做人就行？” 　　“不是你現在這樣做人。” 　　老人搖搖頭，“你一個大小夥子，沒初戀沒女友的，正常嗎？不要光揪著人性陰暗麵不放。” 　　“時間回溯之前，學生重火力挺身而出，以生命為代價破解遊戲規則……這樣的好孩子，你討厭得起來？” 　　“校長白邵諳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在油盡燈枯之時給解救住宿生的行動創造機會……這樣的品格，你不能接受？” 　　“還有妙虞弦，她如何？那些被你收養，哪怕永不超生也要幫你的陰魂半鬼，又如何？” 　　“高興，這些都不在你厭棄的名單裡。如果這個世界讓你喜歡不起來，為什麼你這個有能力的渾球不讓世界改變呢？” 　　“為什麼負麵意誌大行其道成就正神，反是真善美等權柄無神問津？不是人生來惡而無善，而是物欲橫流的世界善行難報、惡行難糾，世間缺少賞善罰惡的判官，以至於不做善事、害怕做善事的人越來越少。” 　　“這種狀況，才是你應該討厭的。” 　　高興把話左耳進、右耳出，臨了反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老頭子就是想幫幫你，重新找回做人的感覺。” 　　說著，老人指尖挑起一抹金光，“係統流小說看過沒？把你扔到這個世界，這都二十五年了，老頭子還沒給過你禮物。” 　　高興偏頭看向老人，眼睛瞇起，“你想拿我當刀？” 　　老人不承認也不否認，“做任務，得老婆女兒。” 　　高興繼續追問，“你想拿我當刀？” 　　老人不點頭也不搖頭，“還能世界和平。” 　　“你想拿我當刀？” 　　“你就說你要不要吧？” 　　“你想拿我當刀？” 　　“總不能有了老婆女兒，還讓她們過不正常生活吧？” 　　“你想拿我當刀？” 　　“五年後什麼光景，你見過。女人買不到新衣服，女兒坐不上搖搖車，好可怕的。” 　　“這是重點嗎？” 　　“你真是個棒槌，一點不懂女人心思。” 　　“我不懂女人，你看我這長相，我像是不懂女人？” 　　“可是你沒有女人，老頭子的紅顏知己幾個宇宙都數不完。” 　　“老不修！” 　　“混不吝！” 　　…… 　　一老一少，爭執沒多久，突然全都不說話了。 　　頓了幾秒，統統笑了起來。 　　“行了，東西留給你。” 　　老人指尖金芒彈向高興眉心，“用不用你說了算。” 　　“一點求人的樣子都沒有。” 　　高興白了老人一眼，不抗拒進入識海的磅礴能量，“這個係統能做什麼？” 　　“能讓你做對你有利的事。當然，到最後老頭子我也能沾沾光。” 　　老人笑嗬嗬起身，“天衍給你留下的暗傷，老頭子我就不管了。相信我，對你不是壞事。” 　　說著，背起雙手唱著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歌曲，走了，“愛戀沒經驗，今天初發現。找書苑wｗw.zhaosｈｕyuan．com 遙遙共她見一麵，那份快樂太新鮮……” 　　“臭老頭兒故意的吧……” 　　高興眺望遠方，妙虞弦正萬種風情向他走來，而老頭子哼唱的歌曲就像是為二人的相見伴奏。 　　最可氣的是，所謂的係統也不乾正事，粉紅色的字體出現在妙虞弦頭頂。 　　吻她！ 　　吻她！ 　　吻她！ 　　…… 　　虞弦者，五弦古琴也。 　　宮商角徵羽，色受想行識。 　　妙虞弦，五蘊之妙。 　　五蘊……歡愉！！！ 　　這一刻，高興悟了。 　　“高老板，咁樣悠閒咩？” 　　“今日天氣真係好好，有無興趣一齊去行街？” 　　“高老板，去唔去？” 　　“高老板……唔……” 　　不給妙虞弦任何抗拒的機會，高興起身擁住對方，深深一吻。 　　老人站在遠處欣慰一笑，打了個響指。 　　噗！ 　　正是男女忘神的時刻，天衍掌擊留下的暗傷發作，高興突然渾身飆血。 　　妙虞弦一時沒反應過來，看著高興渾身浴血站立不穩，當其跌倒時才下意識拽住對方胳膊，卻被對方沉重的身體一並拉扯到地上。 　　顧不上摔得七葷八素的腦袋，她雙手懸空，看著密密麻麻的傷口不知該按壓哪處止血。 　　“點解會搞成咁？” 　　“接個吻啫，點解會爆炸呀？” 　　…… 　　這就是你說的……好事？ 　　高興失去意識，不過在這之前，心裡罵了死老頭兒一千遍啊一千遍。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