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二年級吧，錢胖子轉到我們班上，挺友善的一個孩子。” 　　迎著夜風，高興與妙虞弦攜手漫步在無人的街道，影子被路燈拉到一處，難分彼此。 　　時至淩晨四時，喧囂在黎明到來前悄悄隱沒，男人強勁有力的心跳聲分外明顯。 　　聊些什麼不重要，和對的人牽著手，一直走一直走，哪怕沒有言語，對她而言也是一件美妙難以言說的事。 　　“他家裡做煤炭生意，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家裡有礦，物質條件很不錯。” 　　脫下外套披在妙虞弦身上，高興拍了拍快速起伏的胸膛，繼續講起當年發生在錢彩烈身上的事，“最新款的遊戲機，層出不窮的漫畫書……孩子嘛，最吃這一套，錢胖子轉校沒一個星期，靠著分享自己的好東西，成了班級最靚的仔，所有孩子都圍著他轉。” 　　“呢班人裡麵，一定冇你。” 　　為避免身邊的大男孩進一步窘迫，妙虞弦盡量不去看高興，而是望著街道盡頭發表自己的看法，“我聽阿姨說，你喜歡一個人獨處，和誰都玩不到一塊兒。” 　　“或許應該說，我本身就不喜歡人類這種生物，包括我自己本身也是如此。” 　　高興腦中閃過一連串讓自己不適的畫麵，搖了搖頭，“我很怪吧？不喜歡任何人，不喜歡自己。可能就是這種怪，引起了錢胖子的征服心，換著花樣想要把我收作小夥伴。買進口零食在我身邊直說好吃，拿些新奇的玩具從我身邊走過來繞過去，他不累我都替他累。。” 　　妙虞弦掩嘴直笑，“你肯定煩都煩死了。” 　　“是啊，天天蒼蠅一樣跟著我。” 　　說著走著，再次遇上大晚上還不斷電的搖搖車，高興心中觸動，不自覺問了一聲，“妙……那個，你要不要坐坐這個？” 　　“你要是覺得直呼姓名太生分，叫後兩個字又太熟絡，乾脆喊我妙子好了。” 　　妙虞弦臉上的笑容沒停過，當先掃碼乘上搖搖車，又給高興掃了一輛付好款，“來，別客氣，今天你妙姐請客。” 　　高興本來沒抱什麼希望，見妙虞弦不聲不響做了表率，不由大感訝異，“你不覺得很……幼稚？” 　　“誰還沒點童心呢？” 　　妙虞弦不作他想，口中連連催促，“快點快點，這東西好像就一首歌的時間。” 　　見高興生銹機器人般乘上搖搖車，偷偷拍了張照片，又問起錢彩烈的事，“後來呢？姓錢的還騷擾你？” 　　“後來招用完了，我始終不理他，錢胖子就換了利誘之外的方法。” 　　高興笑了起來，搖搖頭，“他覺得自己膽量大，激我和他比膽量，還說誰不比誰就是沒卵蛋的。” 　　“讓我猜猜……你和他比了。” 　　妙虞弦給出自己的推測依據，“男孩子好像勝負心都挺重的。” 　　“事實上，沒有。” 　　高興聳聳肩，“去學校後麵的荒墳地騎墓碑，那不是比膽量。不過換成比別的，我應該也不會應下，這種沒有意義的勝負對我來說什麼都不是。我到現在都不能理解，我不去的情況下他為什麼還要去，惹了一群不該招惹的東西，搞得每天上課一群鬼影在教室裡亂竄。” 　　妙虞弦想了想，道：“這就是人吧，很多時候都會做沒意義的事。比如沖動消費，買很多沒什麼用的東西，用不到還不舍得扔。” 　　“這樣啊……” 　　高興覺得自己距離找回做人的感覺，又近了一些，“我坐在錢胖子鄰桌，錢胖子被騷擾，我也跟著受影響。時間一長，錢胖子沒被搞死，我卻先被搞煩了，在某天下午放學後，我就強行給錢胖子開天眼，把人綁到荒墳地，問那些家夥這件事怎麼才算結束。” 　　妙虞弦興致勃勃，“這麼刺激的嗎？” 　　“還好吧，對方挺好說話的，隻讓錢胖子從荒廢地所在的原野斷崖跳下去。” 　　高興一臉無奈，“他自己跳下去不死也廢了，所以我是抱著他跳下去的，他頂多算玩了一回蹦極，跳崖的反作用力全是我自己承受的。” 　　妙虞弦的大眼睛不停眨巴，“這樣算起來也算救他一命吧，為什麼現在會和你過不去？” 　　“很難說，有可能是被迫見識另一個世界、被我抱著跳崖，讓他對我有恨。又或者他想要過刺激的生活，對我很羨慕，羨慕到想要頂替我、成為我。人啊，太復雜。” 　　高興從停止的搖搖車上躍下，對妙虞弦伸出手，“事後他黏我黏的更勤了，找書苑 wｗw．zhaｏshｕyｕan.com 小學剩下的四年天天跟在我身後，一直以我的馬仔自居，讓我不勝其煩。小學畢業離校那天，他問我，我們之間的關係算不算朋友，我實話實說不算。等到上初中，就再沒見過，直到一個星期前。” 　　“不談他了，就是個忘恩負義的。” 　　拉住高興的手，妙虞弦美滋滋從搖搖車起身，突然跳起樹袋熊一樣掛在高興身上，“你從十米高的地方跳下去，真沒事？” 　　彼此麵龐的距離不足一公分，高興的聲音顫抖起來，“怎……怎麼問這個？” 　　“前麵是天橋。” 　　妙虞弦在高興臉上香了一下，“帶我跳一次，我想知道是什麼感覺。” 　　“行。” 　　高興任憑妙虞弦掛在身上，快步跑上天橋，見街道無人，腳下發力人高高躍起，在半空劃出一道拋物線。 　　啪！ 　　落地的瞬間，二人之間傳出一聲清脆的異響，高興的左胸膛破開一個大洞，血液濺得妙虞弦滿臉。 　　一把科技感十足的小巧手槍，被美麗纖細的手指扳住。 　　“為什麼？” 　　高興不可置信地看著妙虞弦，“你怎麼會有槍？你怎麼……” 　　“我們關係進展太快了，高老板！” 　　妙五韻臉上浮現詭異的狂熱，連續扣動扳機，“太快了太快了，如果不能慢下來，那麼就定格在這裡吧！我太喜歡你了，高老板，隻有現在是確定的，太快的後果我不知道啊，不知道你會不會拋棄我，不知道你會不會變心。高老板，成全我啊，心臟碎了還不死，你快點成全我啊撲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