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二十級臺階停了一下,然後在十級停了一下。當他的腳最終落地時,院子裡已經空無一人了。這時已經將近晚上八點,月亮已經高高掛在了倫敦的天空。 茱莉葉提議陪他走到伯克利廣場。保衛在他們的身後關上了鐵門。 “這一次,我太搞笑了,不是嗎?” “不是的,你很勇敢…” “我五歲的時候,我親眼看到我的父親從屋頂跳下來,然後悄無聲息的離開我的童年。從那以後,我就……” “真抱歉…”茱莉葉說罷,停下了腳步,給了阿德裡安一個溫柔的擁抱。阿德裡安的臉慢慢恢復了血色。茱莉葉鬆開了阿德裡安,她久久地看著他,阿德裡安也是。夜色漸濃,阿德裡安發覺茱莉葉更加的美麗,她那一雙散發著滿月光芒的眼眸,此時正在注視著他。 “我不知道怎麼感謝你。”阿德裡安打破了這一冗長的沉默。 “你剛剛已經做了。”她回答。 從泰晤士河岸吹來的微風讓她打了一個寒戰。 “快回去吧,你會著涼的。”阿德裡安低聲說道。 “你也會著涼的。” 她走開了。阿德裡安希望這一刻時間能夠停止。站在人來人往的伯克利廣場上,不知道為什麼,他很想念茱莉葉,明明距離分別還不到一分鐘。當他叫住她時,她走了二十步。雖然她從沒有向他承認,但是她真的有一步步的在數。 “我還有一本《坎特伯雷自傳》。” 茱莉葉轉過身。 “我想我餓了。”她回答。 他們裝作餓壞了。然而當瓊斯太太撤掉餐具時,他們的盤子還是滿滿的。瓊斯從吧臺偷偷瞟了一眼,阿德裡安的目光落在茱莉葉的嘴唇上。而每當阿德裡安說了一個令人感到無趣的冷笑話,而坐在他對麵的女孩總是捂著嘴笑出淚水,瓊斯太太才發覺這並不是因為她做的菜不好吃。 整個晚上,他們交流彼此的喜好。比如,茱莉葉喜歡攝影,阿德裡安喜歡古老的書籍。去年,他無意間在紐約的一家書店購得了一本《哈茲裡特散文選》。這本書印刷於1980年,書皮是由棕色的皮革製成。每當他翻動被時間打磨至發黃的書頁時,他總能聞得到老書獨特的香味。那種香味就像是一瓶幾乎毫無味道的香水,似有若無的味道縈繞在身邊,仿佛收獲到了從未有過的安全感。最令他感到驚喜的是,前讀者在那本書的首頁寫滿了話語,其中一個令他感到印象深刻的句子便是:我愛了她二十年,或許青春已經從我們的身邊悄然流逝,但是我相信愛情能夠打敗衰老、病痛,直到我們重逢的那一天。 茱莉葉對阿德裡安的幻想感同身受。一頭埋進舊照片裡麵,她穿越到了1970年,漫步在紐約的街道上。在酒吧深處,她小酌一杯,身邊是一個小號手,以及一名自認為可以與鮑勃·迪倫並駕齊驅的正在彈吉他的男人,同伴們稱呼那名彈吉他的男人叫做“馬龍嘴”,因為他的嘴形很像馬龍·白蘭度在‘教父’電影裡麵的樣子。 夜幕降臨時,她聽著一張CD,‘馬龍嘴’帶她去散步。還有的晚上,其他的攝影師帶她去大西洋城的酒吧。她隨著旺達·傑克遜的音樂舞蹈,也隨著一曲‘Cowboy Yodel‘的歡快舞曲騎在酒吧的公牛坐騎上,成為大西洋城酒吧當晚的騎牛冠軍。 沉浸在爵士攝影大師威廉·克拉克斯頓的一張照片中好幾個小時,她找到了一個音樂劇的素材——如此美麗、如此激情的愛情故事。感受到阿德裡安嘴裡的嫉妒之情,她補充:1988年,查特·貝克在阿姆斯特丹的酒店裡從三樓摔下來死了,享年四十九歲。 “看來我的父親和查特·貝克至少有一個共同點了,不是嗎?”阿德裡安說罷,茱莉葉險些笑出來,不過她依然忍住了。她攥住阿德裡安的手,示意一切都會過去的。 瓊斯在吧臺咳了幾聲,餐廳已經關門了,隻剩下他們這一桌。阿德裡安買單後,兩個人來到河岸街。他們身後的櫥窗都已經關門了。他想沿著河邊散步,但天色已晚,她想回家了,明天還有一堆的工作。他們注意到,兩個人整晚都沒有提及到個人生活,或者是他們的過去,甚至是他們的職業。他們分享了彼此的夢想和幻想。總之,第一次約會算是不錯的。他們交換了電話號碼。阿德裡安把她送到聖約翰伍德,然後對老師這一職業贊不絕口,把自己的一生獻給孩子們是無比慷慨的。至於奧黛麗的家長會,他會搞定的。等丹尼爾問他時,他就胡說一通。茱莉葉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但這一刻太美好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她不想破壞這一切。他向她伸出一隻笨拙的手,她在他的嘴上落下了一個蜂蜜味道的吻。出租車把她送回艾比路大街。阿德裡安心情雀躍,往牛津街的住宅區走去。 當他到達克倫威爾時,他仿佛看到了法國梧桐樹在風中彎腰向他打招呼。他覺得自己蠢極了,幸福來得如此突然,卻又如此的不真實,他向樹木點頭示意。他走上臺階,輕輕打開了門。開門的時候沒有什麼響聲,他走進了客廳。 書房的電腦屏幕燈光依然在亮著。阿德裡安萬分小心地脫下風衣,手裡提著皮鞋,朝著樓梯走去。 “你知道幾點了嗎?”丹尼爾停止案件歸檔的工作,轉而朝著自己的摯友投去一個訓斥的眼神。阿德裡安轉過身,來到書房。他拿起一瓶巴黎水,喝了一口又放下,打了個大大的嗬欠。 “好了,我要睡了。”他伸伸手臂,“我快要累死了。” “你去哪兒?”丹尼爾問道。 “回臥室。”阿德裡安指了一下樓上。 他收拾了一下雨衣,然後朝樓梯走去。丹尼爾打斷了他。 “怎麼樣?” “還行吧,我想。”他一副不知道在談論什麼的表情。 “你見到露易絲夫人了了嗎?” 阿德裡安臉色一緊,豎起了外套領子。 “你怎麼知道?” “你去參加了家長會,不是嗎?” “當然了!”他很確定這一點。 “那麼你肯定見到了露易絲夫人?”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