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環音聽表舅勸告沒再去曼小雲家便跟表舅一起往街上走去。 　　表舅是農村暴發戶，在篦子街整了個公司，經營外貿，這幾年賺錢不少。 　　在老房基地把原來的房子加寬加長建了個平房，這才連著曼小雲家土坯房。 　　表舅家有一部座機，兩個大哥大，三個PP機，小雲家有人打座機就打到表舅家去打，有電話打給他家，也打到李環音表舅家他們去接。 　　表舅家座機安在客廳，客廳一年四季不鎖門，說是方便鄰居接電話。 　　她家的廚房和表舅家廁所隔著一堵泥巴墻和一堵磚墻。 　　泥巴墻和磚墻都沒有隔音效果。 　　那個時候，泥巴墻又矮又窄，沒有專門的飯廳，吃飯都在廚房吃。 　　曼小雲這家隻要在廚房說的話，表舅家廁所如果有人那是簡直就跟當麵說沒兩樣。 　　曼小雲有個父親叫曼畢健，有位母親叫劉翠萍，小雲是夫妻倆的獨生女兼掌上明珠。 　　“他爹，聽說李世才吊死了，你曉得不？”發現李世才死了的第一天，曼畢健老婆劉翠萍問。 　　“咋不曉得，聽說吊死在牛捆氹楊樹林裡。你準備下，我們去看看，也安慰安慰李環音他娘，怪可憐的。”曼畢健將煙鬥在凳上磕了磕，盯著遠方說。 　　“看啥子看？你沒聽說他家到處借錢給李世才看病？光隔壁就借給他六萬。六萬是個啥子數目你知道嗎？他家的房子賣了估計還還不完呢。”劉李翠萍撇撇嘴，不屑地數落著。 　　“人家房子撇死了也值他個十來萬吧，哪裡才值幾萬元呢，真是頭發長見識短的女人。”曼畢健瞪了女人一眼，心裡很不是滋味。 　　“算了，他房子再大將來也是個拖累，不僅沒錢，還有個平時就病懨懨的老娘，你說咱雲兒去他家有好果子吃嗎？還不如現在給我斷了，免得以後麻煩。”劉翠萍快言快語地說。 　　曼畢健想想也是，為了女兒今後的幸福著想，不得不考慮他家以後的具體情況，便說：“那也得聽聽小雲的意見啊。” 　　“兒女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裡聽得她的？這不反了？”劉翠娥立馬反對起來。 　　“萬一她高矮不答應呢？豈不強逼她聽你的？再說，現在的年輕人叛逆得很，你把她逼反了離家出走，我看你找誰去？以後連給你養老的都沒有一個。”曼畢健擔憂地說。 　　“放心吧，女兒是娘的小棉襖，知女莫如母呢，小雲的性格我知道，你就別擔心了。”劉翠萍蠻有把握地說。 　　晚上吃飯的時候，一家人坐在桌上就談起李世才上吊的事情來。 　　小雲媽就直接對小雲說：“雲兒，我看你那愛情就沒有必要進行下去了哈！” 　　小雲以為母親逗她的呢，抬頭一看，母親可是滿臉嚴肅地樣子，便問：“為什麼？” 　　劉翠萍就把李環音家現在的情況和以後的情況透透徹徹給女兒分析一遍，最後說：“女人圖什麼？不就圖嫁個有地位有錢的男人去享福嗎？你覺得你嫁給李環音有福享嗎？” 　　小雲一頭霧水地問：“媽，誰說女人嫁男人一定要去享福呢？你太落伍了！” 　　母親把本來端得高高的碗使勁往桌上一放，厲聲吼道：“我說不行就是不行，別給我說那麼多大道理！” 　　曼小雲父女都被這磕碗聲和劉翠娥的吼聲嚇得一跳，差點把飯碗掉到桌上…… 　　等稍微鎮定點兒，小雲冒著大風險說：“媽，我一開始就沒圖過環音家的財產，是他的才華打動了女兒呢！” 　　劉翠萍又是將桌子一拍，桌上的碗嚇得好多都跳起來了，父女倆就更是嚇得身子一側，差點從凳子上掉下去了。 　　隻聽拍過桌子的母親說：“才華！才華能當飯吃嗎？能當錢用嗎？啊！你看那些有錢有權的人幾個有才華的？你看看人家唱歌的一場就可以掙幾百萬，幾千萬，他們有多少才華冒給你看過......” 　　曼小雲正想說：“人家那也是才華啊。” 　　可是卻不敢說出口。 　　接著，劉翠萍又高談闊論一大堆，反正就是不讓自己女兒再去找那個窮鬼。 　　劉翠娥的話把父女倆給噎得啞口無言。 　　曼父諾諾地說：“她娘坐下，有話好好說嘛，發那麼大火乾嘛呢？” 　　小雲母親坐下來，捶著胸口，說：“老娘把話撂這兒，你如果再敢去找李環音，那我死給你看！” 　　劉翠萍這是第一次用死進行威脅。 　　別說，這招真的很有效，女兒馬上把嘴巴閉起來，直到離開桌子除了眼裡銜著淚花，再也敲不開她那張小嘴兒。 　　劉翠萍覺得自己有點過分，才又把聲音緩和下來說：“小雲，媽和你爸都為你以後著想，想想，將來一個帶病的老娘，再生個孩子帶著，這日子該如何過呢？” 　　小雲不說話。 　　劉翠萍問：“對愛情不能理想化了，雲兒，爹媽都是過來人，太知道柴米油鹽醬醋茶的重要了。” 　　小雲還是不說話。 　　劉翠萍吞了吞口水，繼續說：“你的條件至少在篦子街三個村裡是一數二的吧，能去嫁一個窮得叮當響的男人嗎？” 　　小雲依然不說話。 　　李翠萍看看墻上那些七冰八裂的口子和被螞蟻踩得光滑的洞洞眼眼的墻體，說：“我們之所有有這樣的房子，就是因為你爸窮，沒有本事，不然早修樓房了。” 　　李翠萍一句話把曼父說得臉紅紅的不敢看小雲，除了心裡恨得牙癢癢的沒啥辦法。 　　不過，這也更增加了他對錢的向往，心想，如果小雲有錢了，那他這個做爹的也好過了。 　　小雲還是不說話。 　　看到小雲一直沉默著，劉翠萍又說： 　　“你去照照鏡子，要模樣兒有模樣兒，要身段兒有身段兒，現在又讀大學，雖然是拿錢買的，但也是大學生啊，將來工作了，你還差什麼呢？” 　　小雲依然緊閉著嘴巴眼裡噙滿淚水。找書苑 ｗww.zhaoshuyuan.com 　　一家人索性飯也不吃了，專業地討論起小雲的婚事來。 　　看到女兒一直沉默不語，滿眼含淚，做娘的也沒什麼心軟的，想想兒女的婚事不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麼，哪裡由得他們自己做主，便舉例論證，她親眼看到過的不聽父母話擅自做主的孩子，後來都沒有好果子吃。 　　曼小雲一直用沉默抗拒著，可是後來，父母近似於愛囚地說：“雲兒，咱們就你一個女兒，爹媽還要你養老，以後你們倆的工資養孩子都養不起，還要養他老娘，養你爹媽我們，你覺得夠嗎？” 　　小雲依然盯著桌子，不說話。 　　劉翠萍又說：“我說的話你別不愛聽，就你們那點工資，一個孩子從幼兒園到學前班到小學初中高中到大學，起碼要花二三十萬才能走完。” 　　看到小雲疑案做著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把語氣稍微緩和一下，繼續道： 　　“就算他李環音現在一千塊錢一個月，每年漲五百漲一千的，即使現在不吃不喝全部存起來，假如三年後結婚，四年後有孩子，算算孩子到二十歲時你們能存多少錢，連零頭都不夠吧？ 　　小雲哭著終於說話了：”媽，求你別說了好嗎？嗚嗚嗚，嚶嚶嬰......” 　　李翠萍看到女兒終於“屈服”了，語氣放得更低道：“你給我聽著，以後要嫁就加個有錢人，有權的人，這個社會，要麼有錢，要麼有權！” 　　接下來就是把女兒關在屋裡，不讓她出門，更不讓她到隔壁去接李環音打來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