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運副發難(1 / 1)

那門子聞聽此言,頓時心裡一跳。   能在一路監司官家裡做事,其人自也不是蠢笨之輩,這幾日總也偶然之下,聽王庭老的幾個體己人提起過什麼吳冀之之類的。   雖然不清楚這裡麵有什麼彎彎繞,然而此刻聽了譚虎言語,心思急轉之間倒也能將事情稍作勾連。   是了,一定是自家郎君又收了人家錢,替人家做起了害人之事,隻不過這次不像之前那般順利,似乎要被人整個翻了盤罷了。   而王庭老被人翻了盤又能怎樣呢?別的且不提,至少自己這飯碗怕是保不住的!   一念及此,門子哪還敢怠慢,急慌忙打開院門,一邊請二人入內稍待,卻是一麵趕緊去尋家中管事說話。   王府管事乃是王庭老的遠枝堂弟,此時聽了門子的報告,心中也是不由一沉,不過卻仍是當即矢口否認了此事。   “胡說八道,咱們郎君何曾誣陷過別人?”王管事瞪著眼反問回去,卻又當即臉色一緩,“你能為郎君如此著想,倒也算是個忠仆,來來來,這幾十錢你且拿著,先回去安歇了吧。”   門子心中暗哼幾句,頗對這王管事這般表現有幾分不屑之意,若真無此事,這幾十錢你留著喝酒不好?   不過其人與主家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倒也沒心思拆穿對方,隻是恭敬上前接過那幾十錢,而後躬身告退,徑自回去休息去了。   待那門子剛走,王管事當即臉色陰沉下來,暗自嘆息了幾聲,便趕忙向後宅王庭老房間走去。   輕敲了幾聲,便聽裡麵回了話:“誰啊,出了甚事?”   王管事趕忙恭敬答道:“郎君,譚虎來了,說是吳冀之一案有了動向,請您從速相見。”   話音落下,裡麵沉默了半晌,才終於幽幽答話:“知道了,請到廳堂待茶吧。”   “唯。”   王管事轉身來到庭院裡,趕忙上前向譚翟兩人見了禮,而後便將之請在了廳堂,屏退閑雜人等之後,親自守在了門口。   不多時,王庭老便穿戴整齊,對著門口的王管事點了點頭,便徑直走進了堂內。   身後王管事當即關緊了房門,王庭老來在堂上主位落座,卻是當先飲了口茶水,定了定精神,儼然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譚虎見對方這般做派,不由嗤笑一聲:“王運副,事情漸漸不可持,卻不知你還能這樣老神在在幾日呢?”   王庭老也不反駁,隻是搖頭輕笑:“臨事不亂,才當得起這一路監司。且說說吧,出了什麼事情?”   翟越可就沒有這般好的養氣功夫了,當即將事情傾倒而出:“王運副,那日動手的老徐,據說前幾日被人堵在了越州,如今恐怕已然陷於人手了!”   此話一出,王庭老端著茶杯的手也在半空中一頓,不過旋即卻又恢復自然。   “哦,依你之見,那老徐必然是被吳冀之的人逮到了?”   翟越一時鎖眉沉吟,一旁譚虎卻緊接著開口道:“王運副,此時是糾結所謂必然、偶然之時嗎?倘有萬分之一的概率,我們便能安坐待變嗎?”   “說得好啊,那此時又該怎麼辦呢?”王庭老又把問題拋了回去。   譚虎心中暗罵對方真是個老狐貍,這時候想起要把自己摘乾凈了,不覺得太晚麼!   “王公啊,我們不要打啞謎了,若不趁著此時將此案辦成鐵案,待老徐真被人家抓了回來,還有咱們的活路嗎?”   王庭老聞言卻不甚在意:“譚員外,切莫將你我置於一體,趙宋官家可沒有殺我這等服緋臣子的道理。”   譚虎當即語塞,無他,對方說的是實話。   天底下多得是棄市的商賈,可有幾位掉腦袋的轉運使啊?   見終於將對方懟的說不出話,王庭老這才終於心滿意足。   他倒也不是真就破罐子破摔了,如今自己這轉運可還取掉副字呢,大好前途豈能隨意拋灑。   隻不過是聽不得譚虎這廝在這陰陽怪氣罷了。   “好了,就不說這些氣話了。待到天光大亮之後,我自會去尋沈太守和蘇州判說話,無論如何都要盡快了結此事的。”   隨後,王庭老復又在廳堂之上,微微瞇起了眼睛,連基本的送客之禮也不願顧及了。   譚虎、翟越兩人對視一眼,自也無話可說,便也就此告辭離去。   沒人注意到,堂堂轉運副使王庭老,其人右手緊緊攢著座椅扶手,早已是顫抖不止。   ......   美美吃過早食之後的蘇軾,此時已然回復往日神采,再不復前幾天愁眉不展的樣子。   邁著悠閑散漫的步伐,其人施施然走進通判廳,徑自來到自己的辦公之處,接過吏員奉上的茶飲,長長舒了口氣。   至於上班遲到整整一個時辰之類的細枝末節,想來也是沒有哪個不開眼的吏員據此指責於他的。   “州判,太守到了。”   正當蘇軾好整以暇,準備開始處理今日份公務的時候,卻有一名小吏前來通傳了這一消息。   他當即將手中添滿墨水的毛筆隨意丟棄,興高采烈地出門迎接突然造訪的沈立去了,那樣子倒真是像極了後世摸魚成功的打工人。   “沈公,你來怎麼也不提前著人通傳一聲,我好準備一二,坦然迎接啊。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   沈立哪裡不了解蘇軾,不由得翻了翻白眼:“子瞻啊,這是借故於我的造訪,堂皇棄了公務是吧?”   蘇軾嘿然一笑,又連忙正色道:“沈公這是說的哪裡話,招待本州太守便是我蘇軾今日最重要的公務。”   沈立大笑著搖頭,笑罵一聲:“行了,哪裡學來這般貧氣,我這次來是有正事的。”   一聽說有正事,蘇軾也趕忙收起了臉上的笑意,伸手將沈立請進了屋內。   待到兩人各自在相對狹小的辦公廳落座之後,沈立也不賣關子,趕緊將其所謂的正事道來。   “子瞻啊,你猜今天一早,是誰侍立在我的辦公廳外,等候良久嗎?”   蘇軾聞言初時有些詫異,不過隨即便反應了過來:“總不是某位再也按捺不住,前來討饒的某位轉運副使吧?”   沈立當即點頭:“還真讓你猜對了,子瞻啊,你這人如何這般聰慧,今後怕不是要因此吃虧哦。”   蘇軾卻是擺了擺手:“沈公莫要說笑,王運副尋你作甚,難道真來討饒?”   “當然不是來討饒的,而是來催我趕緊提審冀之一案的。其人萬分懇切,直言若是再不盡快經辦此案,不僅朝廷恐有意見,便是百姓們也該說本州辦事不利了。”   “這倒也不意外,換做是我,等了這麼久也該矜持不住了,那沈公答應他了嗎?”   沈立捋須一笑:“自然是當即應承下來了,畢竟我們業已準備充分,不就等著他這條魚兒咬鉤了嗎?”   隨即,兩人相視一笑,似乎有些事已盡在不言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