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白色亮光閃過眼前。 “我沒死?” 許澄混沌的意識迅速回籠,大腦閃過昏迷之前救人的畫麵。 作為一個放暑假的大學生,遊野泳的誘惑讓所有人無法抵擋,於是許澄幾乎整個假期都泡在的水庫邊,把自己曬的呦,晚上一笑隻能看見他的一排小白牙。直到剛才,他在水庫碰見了落水的小孩,自認為水性不錯的他,一個紮猛子就遊過去救人,卻在抱著驚慌失措的小孩遊到岸邊時,被小孩一腳蹬中了腦袋,他猝不及防隻感覺一陣頭暈,整個人都往後栽倒在水裡,洶湧的水流瞬間彌漫開來,最後他隻模糊的記得,頭上出現的光線,在水中變成了一縷縷的黯淡。 “我靠,果然英雄不是誰都能當,”他抱怨著吐出一口氣,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腦袋“不會腦震蕩吧,那小孩也太沒良心了,沒哥他就無了,竟然還蹬我一腳。” 許澄忿忿的睜開眼,如墨一樣的黑暗仿佛能吞沒視力一般,他一時間看不清眼前的環境。 “哢啦~~轟隆~”隨著一簇閃電從天上劈下,借著一瞬間的亮光,他看到了自己在哪。不是醫院,更不是自己家,而是普通居民樓中的一戶。他從沙發上站起來,盡量在黑暗中辨認這個陌生的地方。窗外沒有一點光亮透進來,仿佛這棟房子與世隔絕了,除了那沉悶又巨大的雷聲,耳邊再也沒有任何其他的聲音。 第二道閃電攜帶著巨大的威勢從天上砸下,許澄的瞳孔急劇放大,就在那一瞬他看見了極其恐怖的東西。 “那是什麼?”許澄語氣顫抖的問著,但沒有人能回答他,除了窗外悶雷隆隆作響的聲音,屋子裡的一切都那麼靜寂,他的眼睛就像定在了一個地方,一眨不眨的看著。手指因為過於緊張而指尖泛白,整個手都在不自覺的彈動。 第三道巨大的閃電,照亮了屋子裡的一切。急促的光芒很快消逝,但是在那一瞬間,許澄看清了,那是衣架,是每家每戶窗臺上都會掛著的衣架。整個衣架都是骨頭做成的,上麵掛著沒有被清理乾凈的組織液和肉絲。它們就那麼輕微而隨意的擺動著,像是恐怖電影裡麵才會出現的不詳的風鈴,連上麵粘連的血肉也隨著晃動而滯後的搖擺。 許澄一瞬間心如擂鼓,因為過於驚駭而臉部僵硬,無法做出任何表情。他腳步虛浮的往後退了一步,隻聽“哐當”一聲,不知道撞到了什麼,許澄慌忙回頭張望,才看清那是一張矮小的電視櫃,上麵放著的一個老式鋁製手電筒,因為受到了外力的撞擊,在臺麵上“哢噠噠”的滾動著。許澄拿起手電筒,顫抖的手因為無法控製,反復推了七八次按鈕,手電筒才亮了起來。而那冰冷而微弱的光亮照到地上,並沒有帶給許澄一絲安全感,甚至在手電筒光照不到的地方,顯得更加幽黑。 許澄的目光隨著手電筒的光亮一寸寸往上移動,終於他可以看清這些衣架,但在看清的時候他狠狠的抽了一口冷氣,“這都是些什麼東西……” 在上麵的一排衣架裡,隻有第一個衣架是用鎖骨和肩胛骨做成的比較規整的形狀,剩下的衣架都是用人體其他地方的骨頭硬拗成衣架的造型。沒錯,是人的骨頭,作為一個重度沉迷推理探案小說、對法醫有著濃厚興趣並且鉆研過人體解剖學的大學生,分辨這些人體組織和骨骼不費出灰之力。那些晃動的人骨衣架上,垂落著黏膩的暗紅色血液,因為過於濃稠在下墜的過程中拉出了極長的絲線,落在地上也幾乎沒有聲音。 “哢嗒,哢嗒……” 在寂靜的房間裡突然響起了鐘表指針的聲音,明明應該是微弱不起眼的聲音,在黑暗的房間裡的每一次走動,都像敲在許澄的太陽穴上,牽連著他眼角的肌肉不斷的顫抖。 在這個陌生又詭異的屋子裡,窗外的漆黑、偶爾的閃電和突兀的鐘表聲,每一處讓人恐懼而不自然的存在就像一柄尖刀,在許澄的心上反復的淩遲。 “等等,難道我是在做夢?”許澄使勁的甩了甩頭,他抬起手狠狠的對自己抽了一耳光。他希望自己隻是睡了一覺,醒來又是自己熟悉的地方。但可惜,現實讓他非常失望。 “嘶~~”,手掌大力扇在臉上的聲音非常清脆。 疼,真疼啊,許澄終於確定自己不是做夢,也並沒有死。他抬頭看著眼前的恐怖的畫麵,衣架後的窗戶,反光倒映出了他的臉,蒼白,疲態,手電筒的燈光從下方漫射上來,窗戶中的他就像詭異而恐怖的人形生物。他的臉在玻璃上突然閃了兩下,之後就陷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手電筒沒有電了。唯一的光源消失了,許澄的心狠狠抽動了一下,黑暗中的恐懼再一次席卷而來。 隨著手電筒的電量耗盡,鐘表聲在黑暗中越發明顯,就像某種催命的追逐,帶著由遠及近的倉惶,迫不及待的爬上了許澄的心頭。他不敢把手電扔掉,攥在手裡多少也有點安全感,畢竟,這是他現在僅有的防身武器了。 在漆黑的屋子裡,他艱難的挪動著腳步,探索著這個不大的客廳,透過南邊陽臺的窗戶,時不時有閃電劃破黑暗,讓整個屋子在瞬間變的亮如白晝,不過瞬間過後,黑暗繼續統治著這間屋子。偶爾的光亮把房間的家具投射出變形的陰影,像潛伏在角落裡的怪物,等著給許澄致命一擊。 許澄環顧整個客廳,他醒的地方是沙發,靠在房間的西墻,對麵的東墻則是掛著一個電視機,沒有任何光亮的電視機,在黑暗中巨大的屏幕像一個能吞噬活人的無底深潭,光是看著,就感覺自己的靈魂失重,飄向這篇幽黑。外麵閃電驟然亮起,屏幕上倒映出許澄的身影,他站在客廳中央,木訥的像一個假人,詭異的感覺撲麵而來。許澄挪開眼睛不敢多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門外的走廊上出現了窸窸窣窣的聲音,神經緊繃的許澄慌忙回頭看向大門,耳朵上的每一根汗毛都恨不得用來聽門外的聲音。 那聲音越來越清晰。許澄聽到了雜亂的聲音裡,是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每一次落地都像踩在他的心尖子上。許澄握緊手電筒的指節已經發白,他突然感到非常憤怒,自己像一隻被關在籠子裡弱小無助的兔子,麵對著籠子外的恐懼無處躲藏,他的命運像在被什麼可怖的東西玩弄著。 “叩叩叩。” 大門突然被敲響,聲音適中,清脆的聲音在黑暗的屋裡被反復放大。外麵的人仿佛很有修養,敲門的聲音不疾不徐。 “九點四十了。”冷淡的女性聲音從門外響起。很普通的聲音,甚至聽不出什麼情緒。 九點四十了?許澄不明就裡,他不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外麵的又是什麼?僅僅是一個女人嗎?隻是很簡單的過來提醒時間?這個時間又是什麼意思?鐘點房? 許澄的嘴唇扯動了一下,似乎為自己跳脫的思維在發笑,但是這種恐怖的情況,又使他根本笑不出來。笑意就這樣凝固在嘴角,變成了一種很怪異的表情。 “要是在這種情況下笑出來,我是不是也太沒心沒肺了?”許澄把手鬆了鬆,因為太緊張手電筒上已經全是自己的汗。 敲門的人似乎隻是來報時的,如果門外的東西可能是人的話。在短暫的沉默後,又踏著不急不慢的腳步走遠了,一切回歸了平靜,許澄回頭看了一眼客廳,他想要離開這個詭異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