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澄的心就好像被重錘了一下，酸澀的難受。 　　許澄反復吞咽口水，把喉頭的酸澀壓下，才說道：“方方，這不是你應該代替爸爸受的懲罰，這是錯的，你能告訴哥哥媽媽和你玩這個‘遊戲’多久了嗎？”他說出‘遊戲’兩個字的時候咬牙切齒，但凡有良知的普通人，都不可能對這種事情視而不見，這對父母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我不記得了，大概兩三個月了吧。”方方掰著手指頭，反復算著。“許澄哥哥，你說這樣是不對的，是不是就說我可以不用在玩‘遊戲’了，方方不想玩。可是如果因為我不想玩‘遊戲’，爸爸媽媽分開了，是不是說明我很自私、很壞。”他閃亮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許澄，似乎想獲得一個真正的答案。 　　“你知道什麼是自私？”許澄啞然，從方方嘴裡聽到這個詞讓他很詫異，他覺得一個六七歲的孩子是不應該知道這個詞的意思的。 　　“媽媽說，如果我高興了而讓別人不高興，就是自私。”方方的左手指甲深深的摳在了右手的手背上，在手背能看見的地方已經布滿了指甲印，顯得他非常局促，似乎因為說了媽媽的壞話而感到不安，他在用這種辦法懲罰自己，方方細弱的聲音繼續說道“她說，如果我不替爸爸受懲罰，她就會不高興，那就是自私。”說到這方方的氣息窒了一下。“她還說，如果我是個自私的孩子，她就不讓我和悠悠玩了，可其實我已經很久沒見過悠悠了。” 　　許澄從來沒有這麼生氣過，他內心的憤怒無法遏製，雙手握緊成拳頭。說什麼自私不自私，他這麼小的孩子根本不懂，在小孩無法分辨是非的年紀，他們就用這麼大的帽子扣在頭上。不稱職的父母就是這樣告訴孩子的，讓孩子感受一點點快樂的火苗就趕緊掐滅，就好像快樂是有罪的，可悲的是這樣的父母還不少。 　　“噠……噠……噠，噠噠……”又是那個腳步由遠及近，如果說剛剛的許澄可能還有一些恐懼，現在的他心裡隻有一團無法派遣的怒火。他想狠狠的揪著那個女人揍一頓，隻要能揭下她偽善而骯臟的麵具，他願意為這個可憐的小男孩去做一切可能的事情，隻要能讓他受到公平的對待，在小小的年紀可以不用膽戰心驚的生活。 　　“叩叩叩。” 　　“九點五十了。”依舊是那個女聲在門外響起，許澄猛的站起來想要沖出去，去執行剛才自己腦子裡想的正義行動。卻被一隻冰冷的小手卻牽住了，他低頭對上方方那雙明亮的眼睛。方方對著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別動別出聲。 　　他們沉默的在屋裡等待著。 　　隨著腳步聲漸漸遠了，方方笑容燦爛的對著許澄說：“許澄哥哥你真好，要是我的親哥哥就好了，像個英雄。”方方掛上笑容，眉眼彎成了月牙。“你該走了，要是讓媽媽發現就完蛋了。我給你鑰匙，”說著，方方從床頭放著的臺燈燈罩邊緣，拿出了一把鑰匙，鑰匙上沾滿了灰塵，不知道被他藏了多久，方方把它鄭重的放在的許澄的手裡。“這是之前我偷偷拿了爸爸的鑰匙，爸爸一直沒回家，都沒發現鑰匙丟了，你拿著它快走吧許澄哥哥。”說完方方咬了一下嘴唇，遲疑不定的說“哥哥明天能幫我找一下悠悠嗎？告訴她，她喜歡的那支彩筆我買了，過幾天就給她。如果不能也沒事的。” 　　許澄站在原地，他能感覺到方方是真的替自己擔心，也知道他最後的請求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給他添麻煩，這個地方很詭異，再待下去許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但是他沒法拋棄方方自己逃命，當方方把鑰匙交給他的時候，就代表他寧願自己再也逃不出去，永遠在這個漆黑的地獄裡忍受折磨。 　　許澄沉默良久，終於下定決心說：“方方，跟哥哥一起走吧，哥哥幫你想辦法，不讓你媽媽再打你了。”許澄對方方伸出手，這次他沒有再用‘遊戲’這個詞。“你不是說哥哥像英雄嗎？英雄就應該幫助方方這樣的好孩子，咱們再也不回來了。” 　　方方猶豫了一下，眼睛睜的大大的，那雙眼睛裡閃過很多細微的情緒，躊躇、擔心、快樂，隨著情緒一起的那些掙紮在眼眶中的眼淚，終於無所顧忌的流了下來。他一下子沖進了許澄的懷中，雙手緊緊的抱住許澄的腿，就像害怕屬於他的奧特曼突然消失了一樣。 　　“真的嗎？再也不回來了嗎？”方方把頭埋在許澄的衣服裡，聲音悶悶的，許澄甚至能夠感覺到溫熱的眼淚濡濕了一小塊皮膚。“方方很乖，找書苑 www.ｚhaｏsｈuyuaｎ.com 真的，可以幫哥哥做很多事，我會做家務，還會洗衣服。真的，許澄哥哥。”方方反復重復著‘真的’，似乎很怕許澄會丟下他。 　　“沒事，方方別怕，相信哥哥，”許澄蹲下身子，他心疼這個總是替別人考慮的孩子。他溫柔的抱住了方方，甚至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觸痛他的傷口。許澄輕撫著他的後背，說道：“就算不用幫哥哥做什麼，哥哥都很喜歡方方。”許澄明白方方的小心翼翼，他隻想告訴這個讓人心疼的小朋友，被人真心喜愛並不需要條件，他就算什麼都不做，也很值得被人疼愛。 　　方方用力點頭，稚氣的抽噎聲慢慢平息。 　　既然決定要帶方方逃走，唯一的時間隻能是現在，許澄在心裡快速的盤算，報時聲5分鐘一次，即便屋裡沒人應聲也不影響什麼。剛剛報時是九點五十，十點整那個女人才會進屋來虐待方方。如果現在逃走最起碼還有七八分鐘的時間。 　　想明白這些，許澄決定馬上行動。“方方我們走。”許澄握緊鑰匙，帶著方方從走廊穿出，來到入戶門前，他並沒有貿然行動直接開門，而是把耳朵貼到門上細細分辨聲音，確定門口沒人。他把鑰匙插進鎖孔，慢慢旋轉後，聽到一聲清脆的金屬機械咬合聲。許澄沒有馬上開門，等了五秒無事發生，輕輕的把門向外推開，而他則是後退一步。作為浸淫恐怖片多年的資深愛好者，他太了解開門殺是什麼東西了。 　　索性這扇門保養的很好，開門時合頁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許澄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門外，是一個陌生的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