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庭提出要一起去麵見國王,頓時讓卓瑪和白瑪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漲紅了小臉,兩顆心在胸腔裡跳得“咚咚”響,彼此都能感覺到。卓瑪嘴裡一時沒有了應對的措辭,但她的大腦卻依然在快速的運轉,她在心裡告誡自己:寧肯承擔一些苦和痛,不為自己,為了白瑪阿妹,無論如何也得闖過這一關。 白瑪倒是痛快,“我叫大展哥、小豐哥幫忙的,我讓大展哥和小豐哥進國王酒窖的……”白瑪一時心急氣躁,又不願意看見大家夥一起吃虧的事情發生,一付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傲然而至,乾脆,一股腦的統統大包大攬下來:“該殺該剮沖著我一個人來好了!” “守備大人,”令爾豐見白瑪一介弱女子如此的豪爽仗義,自己一個武夫怎麼能做縮頭烏龜,“事出有因,我們確實是幫助卓瑪、白瑪二位姑娘提酒,誤入是非之地,請守備大人看在我們鞍前馬後緊跟您,忠心耿耿效犬馬之勞的份上,從輕發落令爾豐、裕門展;此事,絕對與兩位姑娘不相乾。” “守備大人,請您從輕發落我們兩個不識相的小把總吧。”裕門展看見令爾豐已經站出來保護卓瑪、白瑪了,也識趣的說道。 完顏庭本來就沒有打算把事情捅到次貝南傑那裡去的心思,他隻不過是要利用這件事情,用這件事情來給自己找個可以利用的理由,他的目的是要完完全全的壓服兩個部下,他還要沒有空隙的控製兩個宮女為自己賣命。眼下,事情正向著他需要的方向發展,心裡的滿足是不言而喻的;但是,在最終目的還沒有達成之前,他是還要繼續把個人手腕玩下去的。 完顏庭沒有吱聲,他臉色冷峻,木然的看著暗夜的遠方,因為此時他需要聽到四個人當中唯一的一個還沒有說話的聲音。 偏偏事情的發展就像是事前經過精心排練過一樣,在完顏庭心裡需要的時候,他所期待的聲音馬上就出現了。 卓瑪神情凝重的說道:“我也懇請守備大人網開一麵,我和白瑪冒犯了國王天規,擅自帶兩位軍爺阿哥進入是非之地,雖然是出於為國王效勞的一片忠心,但是終歸還是犯了律條,實屬其罪過不可饒恕。” “嘿嘿,據我所知,凡是擅自進入國王酒窖者,要關進地牢三個月;如果偷喝國王的酒,懲罰是割了舌頭。”完顏庭板起麵孔,冷漠的掃視了眾人一圈,然後有板有眼的說道:“所以,我今天可沒有對爾等網開一麵的麵子,好漢做事好漢當,你們各人自掃門前雪,我是大清國朝廷命官,又是皇親國戚,不敢有負皇恩,悖逆了地下的列祖列宗,依我所看,此事還是依照拉達克的律法,公事公辦的算了。” 卓瑪萬萬沒有想到,她本想利用一回完顏庭,卻沒想到她和整個事件過程統統都被完顏庭利用了;此舉恰好應了一句老話:螳螂撲蟬,黃雀在後。 完顏庭故意在賣關子,還拿捏得死死的,他心想如果口氣不說重一點,不把對方唬住,主動權是永遠不會自動落到自己手裡的。 裕門展一聽見完顏庭在自命清高、誇誇其談,心裡反倒鬆下了一口氣。他平時為了個人在官場上走的更高一些,比較愛找機會接近皇親國戚完顏庭,知道完顏庭隻要在自命清高、誇誇其談了,事情不論大小就好辦得多了。他及時地接下完顏庭的話尾餘音,說道:“今天是拉達克的好日子,是拉達克國王大喜的日子,國王陛下一定是個好心情,我們不妨主動向國王陛下認個錯,求他從輕發落。” “你傻啊!”令爾豐急的快要冒汗,“我們兩個是大清朝廷命官,觸怒了拉達克國王,頂多是驅離拉達克,交給駐藏大臣大人按律查究;卓瑪、白瑪和我們不一樣,她們不但會被國王關進地牢,還會被國王割了舌頭,甚至以後還會被罰做一生放牧牛、羊的農奴。” 白瑪聽令爾豐如此一說,眼淚都快要落下來了,一臉痛不欲生的樣子,兩手死死的抓住卓瑪的胳膊。 卓瑪低聲對白瑪說:“阿妹你把我弄疼了。”她努力用平靜的聲調安慰眾人,繼續說道:“是禍躲不過,是福自然在。”她雖然心裡很無助,但還是一板一眼的對完顏庭說道:“守備大人,如果你一定堅持要麵見我們的國王,我和白瑪是兩個弱女子,想攔也攔不住您,我們也沒有膽子敢攔您;我想啊,如果真是到了國王那裡,隻能出現兩種結果:一種咧,是我和白瑪坐牢、割舌頭、終身為農奴;另一種咧,就是兩位把總軍爺被驅逐離開拉達克,那守備大人將會孤零零的獨自一人留在列城。” 完顏庭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擔憂的事情,會被拉達克王國的一個小宮女看穿,“行啊,好你個死丫頭,真厲害呀!”完顏庭在心裡暗暗驚嘆,臉上依然是風平浪靜,沒有露出一星點的蛛絲馬跡,而嘴上卻揶揄挖苦道:“漂亮的拉達克美女,如果被割了舌頭,一夜間就成了不會說話的牧羊人,可悲可嘆喲。” 完顏庭有意繼續向卓瑪、白瑪施壓,在這個時候,如果讓她們從自己的手指縫隙間溜走,會給自己留下一次失算的記錄,是很不光彩的。 完顏庭甚至覺得火候還沒有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覺得應該先敲一敲自己的部屬,給兩個小宮女來一點顏色。於是,完顏庭慢條斯理的款款說道:“我們是大清國的命官,肩負朝廷的信任和使命,我們任何一個馬虎眼,都會給駐藏大臣帶去令他不快的心情;所以,我們必須不辱大清國的使命,讓駐藏大臣一百個放心,有我們與次貝南傑國王同在,森格藏布河穀永遠吉祥,紮西德勒!” “紮西德勒……紮西德勒……”卓瑪、白瑪和裕門展及令爾豐都齊聲附和,他們都在心裡祈禱,祈盼著吉祥如意能夠從天上降落下來,直接降臨到他們每個人的頭上,驅散他們心裡的陰霾,幫助眾人渡過眼前的難關。 裕門展仗著平時跟完顏庭走得近些,馬上迎合上去,“守備大人,您所言極是,隻要我們大清朝廷派來的官佐和拉達克王國的君臣共同用心,駐藏大臣有好心情,聖上也可放心。”頓了頓,他還煞有介事的問道:“守備大人,在下有一言不知該不該講?” 完顏庭心裡要的就是這一刻,他心中暗暗竊喜,臉上卻雲淡風輕的說道:“裕門展把總,你有什麼話不妨直言。” 裕門展立馬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小心翼翼的說道:“今天……喔……就剛才不久發生的不慎,我想向守備大人進一言,此事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當事人都在這裡,隻要我們不說出去,那就是神不知,鬼不覺,可不可以按下不表?” 裕門展說完,瞥了一眼完顏庭,見他是一副麵無表情的神態,就不敢再繼續說下去。 裕門展又斜眼瞄了瞄令爾豐,令爾豐心領神會,他看到裕門展已經出頭了,自己那怕是千刀萬剮也要搏一回。要不然,卓瑪、白瑪就會遭受割刑,一生將跌入萬丈深淵,想到這些,他渾身上下打了個哆嗦,心裡一緊,說道:“守備大人,要是能夠通融通融,那肯定是再好不過,我們也不用離開您,還給您鞍前馬後效勞,您說向東我們向東,您說向西一定向西;還有二位姑娘紅花年少,您保住了她們,一定會一生一世不忘您的大恩大德,當牛做馬在所不辭。” 白瑪畢竟年輕,眼淚都流了出來,聽見、看見大家說了一圈,心裡越想越冰涼,再也沒有了起先那股子心高氣傲的心境,她小聲的抽泣道:“卓瑪阿姐,要是割了舌頭,以後就再也不能聽你唱歌了……” “不哭,朝廷來的守備大人是頂天立地的漢子,是當朝聖上的至親,為了天下的基業,為了駐藏大臣,他都會想法子幫我們的。”卓瑪萬般無奈之際,急中生智,借著安慰白瑪使起了激將法。 聞言,完顏庭的臉上放鬆了許多,顯現出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既像是對眾人說,也像是對自己說,言道:“其實,我未嘗不是惜香憐玉之人,珍惜自己的手足亦好,珍惜年輕美麗的姑娘亦好,我都可以努力為之;但是,必要的個人尊嚴還是要的,我不能因為個人的失誤招致笑話,無顏自立於江湖。” 裕門展和令爾豐聽到完顏庭可以商量的口吻說出的話語,頓時一陣狂喜,裕門展馬上對卓瑪說道:“你,你們一定要保密,千萬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令爾豐也滿心歡喜溢於言表,對卓瑪和白瑪兩個人說道:“此事關係重大,是關係到我們四個人的前途和榮譽名聲的大事情,你們無論如何也要把緊口風,如果稍有不慎,後果不堪設想,請一定三思而後行,給守備大人完美的答復。” 卓瑪心裡明鏡高懸,深知,隻要她和白瑪聽從完顏庭的擺布,眼前的是是非非隨即煙消雲散,反之將會越陷越深,招來割舌之痛和為奴之禍。看著可憐楚楚的白瑪,眼圈都紅了的卓瑪痛苦的無語低頭,片刻後說道:“為了白瑪阿妹,為了兩個好人阿哥,守備大人,隻要您放我們一馬,伸手搭救我們,我卓瑪和白瑪什麼條件都可以答應。” 完顏庭頓時找到了感覺,找到了完完全全是屬於個人的感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的感覺令他充滿了自信的力量。事情的發展在一瞬間就進入到他的預期範圍之內,感覺到是應該收手的時候了。但是,必要的形式還是要運作到位的。 “我完顏庭貴為大清國朝廷武官正五品守備,一生奉公守法,從不敢越雷池半步;今天,為了手足,為了兩位美麗的拉達克姑娘,我是有憐憫之心,而無兒女之情,救人如救火,渡人如渡己,請上天給我作證,我完顏庭今天走出了逾約規製的第一步……” 裕門展、令爾豐和卓瑪、白瑪“唰”的一聲統統跪了下去,異口同聲的說道:“謝守備大人,守備大人是我們的再生父母!” 完顏庭兩眼放出犀利的光芒,掃了身前幾人數眼後,聲音低沉的說道:“我今天約法三章,請上天作證,在場人等如有人違反,任何人皆可誅殺之。”完顏庭頓了頓,神情凝重的繼續說道:“第一,今天發生的事情任何人不再提及,違反者必誅;第二,我完顏庭守備有任何公乾需求,必有求必應,違反者必誅;第三……” 完顏庭說到第三時,也“唰”的一聲跪下,和其他四人一起麵對東方,神情肅穆,說道:“我們今天五個人,在此對天盟誓,請上天作證,我們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願意結為親兄弟姐妹,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貪生怕死者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完顏庭說完,迅速起身就進了宴會大廳。 一會兒後,卓瑪和白瑪也牽手走進了大廳的人群裡。 最後,裕門展、令爾豐肩並肩走進鍋莊舞的圈子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