蓼城,兩位滿身風霜的漢子,跪在酒舍一間廂房內。 王脩坐在案幾前,一臉陰沉。 他真懷疑自己是否有做太卜的潛質,真就念叨什麼來什麼? 一聲嘆息,王脩對兩人道:“起來吧,暫時不要聲張,你們即刻帶人在附近一帶搜尋,有發現立馬匯報。” “是!” 脖子上的腦袋保住了,兩人急忙起身離開,差點撞到癱坐在門口的牛掌櫃。 牛掌櫃原本蹲在小板凳上,快樂地吃著家裡婆娘中午帶來的飯菜,卻無緣無故被人帶走。 離開前,他發現有人搶了自己的板凳,接替了他的工作。 他心中的第一反應是—— 王大人在體諒我? 可想了想,又覺得不是。 直到來到王脩房門前,牛掌櫃還一臉疑惑,但聽到兩個壯漢的匯報後,牛掌櫃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麼回事,劉公子真的跑了? 那匹馬,行了三十裡路後,還能疾馳甩開追逐的戰馬? 那我…… 算不算謊報軍情? 極度的恐慌情緒,瞬間將牛掌櫃擊垮,他突然覺得,自己的腦袋已不屬於自己,便一把鼻涕一把淚,坐在門口痛哭起來。 哭聲震天,差點將樓下客人嚇跑。 王脩實在看不下去,親自將他拖進房內。 “大人……嗚嗚嗚,我……我還不想死喲……” “李寡婦說,年後就要入我牛家做小,我在她身上撒了好多五銖錢,現在如果死了,就……就虧死了……” “嗚嗚嗚……大人啊……” …… 王脩被牛掌櫃哭的煩躁,狠狠瞪了牛掌櫃一眼。 卻也沒有其他表示,而是關閉房門,取來紙筆,將前後發生的事情,一一記錄在紙上。 過了好半響,這才指著快哭死過去的牛掌櫃叱道: “夠了!誰說要治你罪?這事主責在本官,是本官沒去阻止,現已將事情來龍去脈羅列好,寫於此信,你即刻趕往平原郡,將它親自交到公子譚手中。” “為何是小人去送?” “前後之事,你最清楚,公子問起來,你且一一回答詳細!” “大人吶,您這是在害我啊!” 牛掌櫃哇哇大哭,豁出去道:“公子譚一氣之下,必定會將我斬首!嗚嗚嗚……” “你……” 王脩一想,以公子譚這兩年的性格,還真有這種可能。 可事已至此,隻能將這邊的事先處理好,盡量減除可能的危害,消患未形。 他已經派人去尋找劉塵,劉和那個院子周圍,也已經派人圍住。 “大人,劉公子剛離去才不到一日,說不定過幾日就回來,何必急於一時?” 牛掌櫃見王脩並無害自己的心思,內心稍稍放寬,抹了把鼻涕繼續道: “小的看得出,劉公子的孝心,絕對不是裝的,劉大人還在蓼城,劉公子必然還會回來!” 王脩皺眉,沉默不語。 “大人吶,興許真會有奇跡發生,您就等等吧,小的身家性命,可都掌握在您的手中啊……” 王脩幽幽一嘆,將信件仍回桌上,神色矛盾。 “真的會有奇跡嗎?” …… 青徐兩州平原較多,適合馬匹長途奔馳。 但從蓼城一路而來,從北到南雖隻有數百裡,劉塵騎著馬,卻足足行了十來天。 倒不是他跑得慢,而是沿路遇到多股官兵,且賊寇的駐點眾多,需要他按照劉政給的地圖,一一繞過去。 要不然,以他的戰鬥力,馬兒丟了是小事,被抓壯丁拉去做苦力,甚至被逼迫著參軍或者入匪就完了。 這也是劉政特地南下的原因。 劉政從幽州離開後,第一站並不是直接來青州見劉塵,而是繞了一大圈,先趕往徐州,然後一路返回,將安全的路線圖畫下來,這才去見劉塵。 否則,以劉政對公子塵的尊敬程度,斷然不會讓他在破廟等兩個時辰。 數天奔波,劉塵風塵仆仆,終於在下邳城外五十裡地的一個小村落,找到刻有接頭標誌的院子。 是一戶普通人家的院落。 外麵有一堵泥墻,視野被遮擋得嚴嚴實實。 劉塵先是很有節奏地敲幾下院門,等了約莫一小會,又壓低嗓子道:“有人嗎?送麥子的!” 不多時,院內傳出一個男子冷漠的聲音。 “這裡不需要!給需要的人送去吧!我們隻吃稻米!” 劉塵嘴角微微上翹,知道自己找對地方,改口道:“哦,說錯了,我送藥的!” “什麼藥?” “三七!” 門被打開,一位大漢伸出腦袋,仔細打量劉塵片刻,而後恭恭敬敬將他迎入院內。 此刻,院子裡加上劉塵,隻有三人。 …… 兩天後,深夜,門口傳來敲門聲。 “有人嗎?送麥子的!” “……我們隻吃稻米!” “……” 同樣的話術。 不多久,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門也被打開。 一行人魚貫而入,約莫二十人左右。 這些人身披皮甲,但都覆著厚厚的淤泥,麵露疲色。 脫下外甲,能在他們身上看到拚鬥後留下的傷痕,很多傷口已被泥水浸泡得泛白,好在都是皮外傷,並無大概。 其中一人較為特殊,似乎與這幫人並非一夥。 因為他被五花大綁,抬著進來,早已昏迷,且身上僅裹著素衣,被人安置在一間偏房內。 眾人中,走在最後麵的,是這群人的首領。 此人體格極為壯大,蒼髯如戟,身高更是九尺有餘。 一群人進來後,都未發出聲音,乾凈利落換了身普通麻衣,衣服是院內另外兩人事先準備好的。 然後,一眾人很有秩序地散開,把守在院子四麵。 劉塵在一旁看得嘖嘖稱贊,心中感慨,確實是支訓練有素的戰術小隊。 領頭大漢見到劉塵,跟著他進入另一間屋子,這才激動地跪拜在地,梗咽道:“小公子!尾敦終於又見到您了!” “將軍使不得,快請起!” 劉塵連忙去扶漢子,但發現不管自己如何使力,對方就是紋絲不動。 而跪在地上的大漢,愣是先對著劉塵磕了個頭,這才“後知後覺”地站起來,道:“小人如今乃一庶民,當年跟隨伯安公亦未做過將軍,怎敢當小公子如此稱呼?” “我說你是,你就是!怎麼就不能叫了?” 劉塵大笑,望著鐵塔一般的黝黑漢子,大為感慨。 尾敦,字天霸,這可是位了不得的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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