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6從軍征(1 / 1)

轉眼,3年過去了。   這天開春不久,萬裡無雲,難得的好天氣,懷朔空氣夾雜著喜慶的氣息。   校場的大鼓,一早就開始響了,“咚、咚、咚”的聲音從天亮就傳入鎮民耳朵。   今天新兵入伍。   侯景站著,他爺爺侯周幫他穿戴甲具:先把護臂綁上,然後穿上腿裙,紮好;然後披上身甲,把紮帶拉好;披膊盆領有點麻煩,奶奶也來幫忙,終於穿戴綁好。   接下來是頭盔和馬靴了。當鐵甲桶頭盔一戴,馬靴一穿,侯景就是威風凜凜的一個重騎兵了,眾人圍住不停贊嘆。   “其實不舒服,幾十斤重的東西綁身上,肯定沒衣服舒服。而且這鐵甲有味道,是鐵銹味,腐臭味,還是血腥味?”侯景想。   這套盔甲以前擺放在馬槊旁邊,底子是用馬皮做的,然後往上麵插鐵片。侯周曾經告訴他,這盔甲30步之外,硬弓射不穿;以前他穿戴這套甲具,參加了好多場戰鬥,殺死不少敵人。“現在打一套這樣盔甲,起碼要80兩銀子,半年以上時間”,侯周驕傲地說。   隨後侯景帶上腰刀,背上硬弓,跨上家裡的駑馬,接過侯周遞來的馬槊,恍惚間他覺得自己是一個在戰場的戰士。   侯周牽著馬,侯標在其身後跟著,不斷在旁邊說著入伍後注意事項——侯景甚至覺得,他比爺爺還囉嗦。   侯景已經從一個1米5的小孩長成了1米8的小漢子。這3年沒少吃苦,算是茍活下來,武藝也高強不少,跟著婁家練習武藝,弓馬嫻熟。如果不是該死的右腿,還有稍微醜陋的麵容,他簡直就是完美人設。   那隻是當然,實際上侯景在懷朔,也是不起眼一個,起碼,六鎮的豪族大戶,還沒誰願意嫁女兒給他——婚姻往往是檢驗一個人地位的標準。   老婆娶不上,但是是時候當兵了。   當年入伍鎮兵共350人,集合在校場時候,發現像侯景一樣,有馬、有馬槊、有刀弓裝具的,不過區區幾人。   高歡在鎮將段長旁邊,按慣例,這是函使的位置,比伍長高一級,盡管之前高歡已經跟侯景他們說繼續升官,但看到高歡做函使侯景還是很激動的。自從結婚之後,侯景看著這位表哥步步高升,春風得意,不得不說,高歡找到了逆天改命的辦法。   段長簡單進行訓話,不外乎是大魏現在不時受到南邊梁朝侵略,還有北麵柔然亡我大魏之心一直不死,需要大批大好青年投軍入伍,六鎮是國家邊防要地,鎮兵入伍是天職,殺敵報國忠君愛國,是每個青年的時代責任。在一陣陣呼喊聲中,侯景他們完成了入伍儀式,並見到了對應的接應老兵。由於侯景有馬,祖輩長期在飛鳥驛駐守,段長讓侯景接替侯標做隊主,駐防飛鳥驛,侯標回懷朔——大魏非戰時,兵戶是一戶一兵,戰時能拿武器者均需入伍。這就簡單了,侯景跟著老爹去飛鳥驛換防。   入伍儀式前後大概兩個時辰。   結束後,侯景趕緊把甲具脫掉丟一旁,衣服也全濕透——甲具和蒸籠差不多。侯周在一旁搖頭苦笑,幫他捆綁好甲具,好帶去飛鳥驛。   第二天,侯標帶著侯景及5個新兵,3個老兵,用1匹馬、2頭騾子,拉著補給,走去飛鳥驛。山路崎嶇,一行人用了快3個時辰才走到驛站。   飛鳥驛在一個山頭上,高約幾百米,下麵山穀是懷朔通往大漠的必經道路,也就是驛道。每天,飛鳥驛派人在山下設卡檢查,也有若乾隊外出巡邏。距離上次柔然南侵,已經過了17年,太長時間無戰事,讓一切都流於形式。   到了驛站,侯標集合所有人,介紹新隊主侯景給大家認識。“我們同是雪山蒼狼後代,再嚴寒的風雪,也不會阻擋小狼的成長。現在侯景,是新任隊主,有肉同吃、有難同當,雪山蒼狼,千秋萬代!”說罷,候標命令所有人脫去上衣,每個人胸口都紋著青色狼頭,所有人昂天長嘯。   飛鳥驛有60人,一個隊主、兩個副隊主,均有馬有甲具,但是兩個副隊主目前沒有馬槊。4個小隊長,小隊長每人有騾子一頭。其餘為普通兵卒,10人一小隊。飛鳥驛鮮卑兵士大概50名,其餘是高車等其他族群士兵。但是目前補給不夠且在無戰事,一般隻有20人左右值守,隻有到危急時刻,才會滿員。   然後侯標把兩個副隊主,一個於標,一個張猛,以及侯景叫到一個屋子。侯標介紹驛站的作用是示警,發現柔然入侵或者高車北逃,都需要馬上稟報懷朔鎮將。日常具體要求就是操練、巡邏,還有就是維持生活。目前朝廷補給已遠遠不足維持驛站生存,還需要去打獵等等。還有就是,每月初五,帶一匹馬、2頭騾子,3個鎮兵,回懷朔拉補給,順便聽鎮府有什麼訓導。   侯景一聽還要打獵,馬上急眼了,說:“阿爺,我們這麼多人,打獵要打多少才能夠我們吃啊?”於標在旁邊笑了,說:“小爺你不用擔心,我們會找到獵物的,你現在還在先熟悉熟悉環境吧。”   侯標點點頭,讓侯景多聽從兩位副隊主於叔叔、張叔叔建議。最後,候標對侯景說:“我們是狼族,你在這裡還不是頭狼,到你能帶肉給大家吃時候,你才是頭狼!”   交代完畢之後,侯標就走回懷朔報到去了。   送別阿爺,侯景自己在寓所休息。本來以為是個美差,能帶領一隊人馬沖鋒陷陣,誰知道首先要去給大夥搞吃搞喝,侯景也隻能苦笑搖頭。   日子就這樣新奇過著。   洛陽。   懷朔新函使高歡一襲白衣,跨著大紅馬,雖然從懷朔經故都平城、並州,然後到洛陽,接近2000裡,每天高歡約跑100裡,單趟需要20天,但高歡麵無倦色、衣無征塵,從洛陽朱雀門入城時候,守城衛兵檢查通關文牒時候一度懷疑是不是本人。   走在朱雀大道上,高歡驚訝於寬廣的街道、洶湧人群,兩邊繁華的商埠,朱雀大道鋪滿了條石,明顯用水沖洗,乾凈整潔,和懷朔滿是黃沙的泥路天壤之別。更讓他驚訝的,其實是人。洛陽漢人居多,但無論胡漢,穿的都是漢人寬衣大袍,而且但是洛陽人的眼神,那種睥睨天下惟我獨尊的氣勢,和懷朔是最大不同。   給令史麻祥,是他打交道的第一個官員。   大腹便便、官威十足,三言兩語就把高歡打發走,高歡想多問幾句,麻祥不耐煩地揮手讓他走。   高歡不以為意,出門時候,送了門人每人一包銀子,還讓門人送一份給麻祥——這是他嶽父千叮囑萬叮囑的安排。   隨後,高歡去拜訪大舅哥——也就是婁昭君大哥婁拔,是時他在洛陽做南部尚書。對著高歡這個妹夫,婁拔是不大喜歡的,二人的階層差別太大。但是見麵之後,婁拔對高歡的見識、判斷,還有彬彬有禮、儀表出眾,非常滿意,憑他直覺,這人以後不簡單。   拜訪大舅哥之後,高歡他拿著嶽父婁內乾的名帖,拜訪洛陽其他官員。   人過留名雁過留聲,很多官員對高歡很是熱情,並提點他在洛陽注意事項,並把洛陽情況介紹給他,讓他轉介紹給其嶽父。   等級分明,胡漢不分,這是洛陽給高歡最大印象。   訪遍親友之後,高歡收獲滿滿,踏上回懷朔的歸程。   飛鳥驛。   這一天天蒙蒙亮,還在夢中的侯景聽到陣陣牲畜叫聲。他走出驛站,看到驛站下麵大群牛羊走在驛道上,從塞內趕去大漠,延綿好幾裡,旁邊的鎮兵告訴他是高車牧民趕羊出塞放牧了。侯景好奇下去看熱鬧,看到兩個牧民騎馬上來,靠近一點,一個牧民邊叫“景哥景哥”邊騎馬沖過來,侯景一看,原來是斛律十三。   斛律十三跳下馬,抱著侯景又唱又跳。侯景一看,他長得也差不多和侯景一樣高大了,還長了絡腮胡子,簡直就是一個大人。   斛律十三說他爺爺跟他一起來,因為知道飛鳥驛隊主是侯標,每年經過時候都來問候一下。沒想到今年是侯景到這裡了,斛律十三更加開心了。斛律十三爺爺看著兩個後輩又唱又跳,讓侯景等等他,他飛快騎馬往後趕去,不一會,帶著兩條羊腿過來,跟侯景說:“你們兩個小鬼,今晚你們好好嘮嗑吧,我要去趕羊了。諾,這羊腿給大家做晚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然後指指斛律十三,說:“你自己去找我們”然後滿臉笑容下去跟上羊群了。   侯景大喜,讓鎮兵拿一條羊腿去做晚飯。   是夜,侯景和斛律十三在室外燃起一堆火,邊烤肉邊喝酒。侯景說了這幾年他這邊變化,斛律十三也一年年說乾了啥。他說他早早就跟家裡放牧了,一般春天雪化了,就把羊群從塞內趕出去,沿著大青山走過去,一直到北邊大漠,要從月圓之日走到月圓之日,那邊的草又高又密,然後大概在那邊遊牧4個月圓周期,然後就往塞內走了。“我現在會弄母羊下小羊羔,也會去擠奶了,是了,下次我過來,帶點我擠的鮮奶給你喝。”   “還有,去年、今年我都是部落的阿圖魯”,斛律十三驕傲地舉起雙臂,展示力量,“我今年還套了一隻野馬”,“當然,射箭什麼也不是難事。”他拍拍背後的弓箭和箭囊。   年輕自然氣盛。   侯景讓鎮兵在百步外樹一支火把,和斛律十三比賽射箭,以中火把為賭約,射失需要喝一碗酒。   二人射術不相上下,你一箭我一箭,鎮兵在旁高聲歡呼。後來於標他們也加入射箭比賽,“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喝到高興處,大家圍著火堆又唱又跳,大醉而歸。   第二天,斛律十三辭別侯景,但他把長弓送給了侯景,說這是高車弓,射得遠。侯景拿他家傳硬弓相比較,發現二者工臂不一樣,高車弓弓臂是反曲的。他拿起來試射,雖然需要力氣稍大,居然比家傳的硬弓射遠20步。侯景大喜,讓於標按高車弓標準,改製飛鳥驛的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