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用心良苦(1 / 1)

大成公子 雪狼長嗥 5887 字 2024-03-17

大成公子隱約聽見有人在大殿頂上走動,便驚醒了。一睜眼,窗外已經是日頭高掛得明晃晃的半晌午了。   哎呀,這回籠覺睡的!他在心裡責怪自已。起身抬頭,看見兩個背影正伴著青龍睡得正香。   才猛地想起夜裡的一星半點事兒來,心裡一時羞慚得很。於是,他悄悄地下床,裹了裹身上的單衣。趿拉著靴子欲往外麵看一看,是誰在屋頂上做什麼。   靴子拖地的聲音在地毯上不是很響,隻是他提心吊膽的喘息聲讓人聽得很急迫。   就這點聲音也沒能逃過麻雀的耳朵。她轉過身來,問是誰在那裡喘氣如牛。   聽到人聲,大成公子心裡一慌,本不想吵著她們,卻還是把人鬧醒了。就陪著笑臉小聲說要到外麵去看看,有人在屋頂上走動呢。   哦,那是昨天公主叫人請來的修屋麵上瓦片的。都是他的胡作非為闖下的禍。外麵還沒來得及修好,這裡麵又是一遍狼藉。真弄不懂他是個什麼主兒,一天到晚盡惹事兒,也不知收斂一些。   麻雀翻身坐起,環顧了一下身上,見沒有什麼難堪之處,便要起身。及見大成公子身著單衣,光著腦袋要往外跑的樣子,她就低聲喝令他回來。   “這大冬天的,你就這樣出去?也不怕風寒著涼,那可不是鬧著玩的!不是有皮大氅嗎?穿一下能累死人嗎?真是太不懂事兒了!”   聽著麻雀細聲細語地責備,想著這些天來一直對她愛搭不理的舉動,大成公子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便順從地回過頭來,找了件大衣披上。   他沖著麻雀咧嘴一笑,不自然地訥訥道:隻是出去冒個頭看一下而已,沒想太多。讓穿就穿唄,多大點事兒。要把人前生往事都數落一遍。   聽他話的意思是嫌麻雀嘮叨了。麻雀聽他這樣說,也不知是真生氣還是故意惹他生氣,便咚地又一頭躺下,嘴裡忿忿道,這麼大的人了,卻是人話聽不進去一丁點。   滾、滾、滾!見著就生氣!愛咋咋地,到時候莫怨別人多嘴才是!   切,小心眼!這都聽話了,還要說這些個沒鹽沒味的話來,傷了情份。大成公子小聲絮叨著,硬著頭皮往那殿外走去。   門外的陽光刺眼得很。大成公子用手遮著陽光,探身簷外,想看清屋頂上的人在乾什麼。伸到脖子酸也沒能看見。索性走出門廊,才看清屋頂上有三個瓦工模樣的人,正在抽插著瓦片。   見他出來,三人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計,欲向他行禮。他擺手示意不必。便飛身回到門廊裡。   麻雀說的沒錯,雖在屋外沒站多久,腳下冰涼頓生,他禁不住一抖寒顫,便抱頭回到屋中。   及進到寢宮中,公主、麻雀已經起來了,兩人一邊收拾寢宮的殘局,一邊數落著大成公子的各種不是。   及見到他沒頭沒腦地鉆進來。麻雀故做驚訝地說:“喲,那是誰杵在那兒,賊頭賊腦地聽人說話!剛出門去的那個風度呢?不聽人言,吃虧現眼!”“嘩”地抖了一下睡單,一瀑灰塵便將她罩住。   “咦,妹妹這是何苦,嗆得人氣都不敢喘了。”公主責怪著,撲著手從灰煙中跑出來。   見大成公子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地看著她倆,就對大成公子說:別傻楞著,快叫侍女過來將屋子收拾清爽,她一會兒便讓人過來將門、床等一應物品都搬出去,不如趁此將一些老家什都換了。   “換它做甚,好端端的東西被他糟蹋成這樣,將就著。”麻雀在她身後反對道。   公主沒接麻雀的話,隻顧一旁收拾跌落到地上的東西,一邊關心地問大成公子可曾好些了,昨晚那個瘋魔勁兒是否已經全醒了。以後可不許再這樣橫蠻無禮了,要不然遲早被人罵死!   沒想到他一個飽讀詩書之人,喝點酒竟會這般洋相百出,讓人小看。   大成公子心想那酒要不是過期了,怎會鬧出這些笑話來。不過,他沒申辯,隻是不停地點頭,溫順得像隻小貓一樣。   正在麻雀一旁指桑罵槐,公主這邊和風細語之時,門外又呼啦啦地闖進一個人來。你道是誰?就是大成公子的師父——玉麵書生雲中客。   因為,昨天上午被大成公子一通羞臊,這會兒見到他的徒兒臉上還有點不自在。   他進殿一看滿屋混亂不堪,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兒,就嚷嚷起來:“大成混球,還不快快滾出來,你看你,我昨兒前腳走才走,你就撒潑打滾來著。好端端的大殿被你搞成這樣,你又於心何忍!”   聽到喊聲,三人便從寢宮中出來。   雲中客一見三人幾乎同時從大殿的角門處出來,一時楞了一楞,臉上尷笑了一下,又立刻凈了神色,對著公主施禮道:“雲某見過公主。”   公主妍開笑臉,還了一禮,鶯聲道:“雲師父多禮了。”就邀請雲中客在大殿中就坐。一邊喚侍女上茶點。儼然宮中女主人的範兒。   雲中客不待坐定,便見兩位女主衣著有異,也不便多問,心裡暗想這大成公子可真行,連公主、麻雀的衣裳都換了。這個徒兒比他師父有本事!   抬頭間,對著大成公子擠了擠眼。雲中客的小動作沒能逃過麻雀的眼睛,她輕蔑地回了一眼,又嗔怒地瞪了一眼一旁憨笑的大成公子。   侍女上來茶點後,被公主打發到後麵收拾寢宮去了。   依著雲中客的秉性,他是能忍得住話的人?呷了一口茶,就瞇著眼睛看大成公子:“昨晚可是把這裡當小校場了?”   大成公子著急著對他直閃眼,要他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到時候又惹麻雀惱怒。一旦傳揚出去這黑鍋肯定是背定了。   公主聽得出雲中客是在臊大成公子,又見麻雀瞪起眼睛要乾架的樣子。就笑著打圓場:“雲師父多想了,公子昨夜多喝了兩杯酒,便回憶起他當年所學的絕技,略略施展了一招半式,哪知功力驚人呢。”   “哦,原來發酒風也能有這麼婉約的說法。這公主當真是個聰明賢惠的好人吶。”心裡這樣想著,一邊對望一眼麻雀,眼裡多是提醒:看看人家,多多學著點。   麻雀被他眼神搶白過後,便收起慍顏,低眉垂眼地一旁斟茶、倒水,殷勤起來。   雲中客這才板正了臉說話:“徒兒,你在六王城惹下的事端,昨兒已經見效。有飛信傳來,六王爺聲稱要保護王城和王子還有王城百姓的安危,已經請了長安德高望重、道行深厚的道長和高僧一乾人等組成的捉妖團過來,意欲捉拿紅妖綠魔怪。   他們來的速度真快,今早已經到了王城腳下。此時,正吵嚷著要進城呢。   國師和高僧正在安排一些應變事宜,要你也做好準備。以防萬一。   哦?大成公子和公主不約而同地相看一眼。這事兒和大成公子預料的一樣,隻是來得太快了。當時一路追殺他們的那群人,是否和這個捉妖團有關係?   這保護王城安危,捉拿妖魔鬼怪,再也沒有比這更正當的理由了。隻是幌子之下,是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大成公子冷靜地對雲中客說,他回來都多長時間了,一直被人當妖怪看。昨天,雲師父不是還表演了一場道貌岸然的法事。   如今,天兵天將已經到了城門口,為了王城黎民百姓的安危,隻須將他和公主兩人交給捉妖團,任由六王爺他們處置便是。這豈不省事兒。   男子漢大丈夫,即要擔得起信任,又要經得住懷疑。一點點小挫折就怨天尤人,不是大義之舉。公子所言有違高僧教誨、為師的一片苦心!雲中客寒臉駁斥大成公子。   “哼!哼!教誨、苦心?你們尚且不信,還有何人能信!”大成公子幾乎是在咆哮了。   大殿頂上被大成公子的吼聲震落下來的灰塵,沿著浸進大殿的陽光向下滑落。大成公子也被自己剛才的吼聲震得耳朵嗡鳴。他沒想到自己會迸發出這麼大的能量。   難道“玫瑰夫人”並沒有過期,還是她蘊含的威力無人知曉?從昨夜他那一掌的效果,他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兒。剛才的那一吼,他隻覺得比平常嗓門大了一點而已,也不至於瓦瓴響震,椽梁竦動。   雲中客吹著茶盅裡的灰塵,看樣子是想繼續喝。麻雀見狀一把搶過茶盞撂到茶盤中,又取出一隻乾凈的茶盅為他斟滿了茶水。   動作雖是粗暴,卻不乏溫暖。雲中客一臉僵笑地看著她的一連串動作,並不介意。其實,剛才大成公子的吶喊聲,在他的內心裡也激起了強烈的反響。   雖說,這些天來他一直在勸說高僧、國師,重樹對大成公子的信任。但因為高僧一直對大成公子的身份有所懷疑,一直緘口於:國家之事雖小猶大,絕不可在用人之事上犯糊塗。所托非人,壞了大唐萬事基業,豈不萬古千秋,永留罵名。   他是一介武夫,上過私塾,學過國學。但不甚用心,自然不明白其中深奧的道理。但不做歷史的罪人,是一個稍有點辨別是非能力的正常人應有的理智。因此,他一直無法打消玄明、國師對大成公子的懷疑。   昨天,他不知從哪兒找來一套捉妖的行頭,想憑一己之力,驗明大成公子正身。無奈道行有限,反被大成公子恥笑。   可是,他憑直覺認為大成公子是人非妖,從他的行為做派,為人處事來看,雖是懵懂呆傻於過往,卻不糊塗於當前。   今天一早,高僧過來對他講六王城來了一隊“捉妖團”,是來擒拿王城中的妖怪的。   他一聽就來氣了,這明明是人,為什麼偏偏要指人為妖呢!   高僧聽他這樣說話,非常嚴肅地開導他:何謂明明是人?你在心裡都已有了定數,為什麼還要苛責他人呢?   當前是非常時期,狼子虎豹窺伺城國,絕不可感情用事。這妖也好怪也罷,都會隱藏得極為巧妙。所以,才要用心觀察,冷靜思考。   切不可先入為主,被感情蒙住了眼睛,貽誤了大事!這於國、於己都無法交待。再說了,他都這把年紀了,這麼淺顯的道理都不懂,縱是再去讀百年私塾,也是徒勞無益!   高僧亦真亦嗔的勸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讓他沒了脾氣。一想到小時候被先生打手板心的痛,他禁不住心裡一哆索,那可真叫疼!   “切,我寧可跟你去學念經,也不會再回私塾去念書。”丟人現眼不說,就是他這把年紀誰敢收啊!他心想。   高僧悄悄地對他說,要他去給大成公子透個信,就說有人要來捉妖,要他準備一下。   此舉無非是敲山震虎。若大成公子真是妖,聞聽捉妖團來了,他若不想原形畢露就會溜之大吉。若不是,他自然泰然若素。這樣,豈不解了眾人心中的疑惑!如此,甚好!高僧為自己的兩全之計感到滿意。   為什麼高僧單對大成公子要施展如此咄咄逼人的手段?因為,他還有要事托負。   隻是,中間夾著公主,要不明不白地受這番連累。因而高僧、國師也感到惋惜。但是,為了城國的安危,縱有犧牲也再所不惜。而她隻不過恰巧遇上而已,換了別人也一樣!   雲中客心情復雜地摩挲著茶盅,欲言又止。他何曾不想告訴大成公子他們高僧所想。但他不想在大成公子與高僧、國師之間劃道溝壑,等到真相大白之時,在雙方心裡留下陰影。   他忍了又忍,他不是做事拖泥帶水的人,可是一邊是高僧、國師,一邊是愛徒,兩方他都不願傷害。   左右為難之際,他怕他最終讓感情占了上峰,道出了實情,引起雙方的猜忌。於是,他輕輕放下茶盅,長嘆一聲:好人難做啊!竟自顧搖頭走了。   三人正等著聽雲中客說話,不想他竟搖頭走了。看著他的背影,三人麵麵相覷,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