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初晴,到處泥濘,熊槐在棠城休息了一天之後才跟隨昭魚來到養馬場。 棠城向北二十裡便是昭魚選定的馬場。江淮是故吳地,吳國當年雖然養馬,但養馬場卻不在這裡,在如今越國的吳縣附近。 昭魚之所以選擇這裡,是因為這裡不但河道縱橫,水源充沛,更是一望無際的平原。當然,這裡也不是天然的草場,昭魚先將周邊的居民都遷到了棠城抑或附近的其他城邑,才將農耕地與荒地全部圈了起來。 熊槐腳下這塊土地,纖細的小草才剛剛破土而出,青青的淺綠煥發著活力。他蹲下身,摘下一顆青草,放在眼前,嗅了嗅。 “大王,這片地是由農耕地改造而成的,往前走便是天然的草場,從趙國而來的戰馬就在那邊,馬舍也建在那裡。” “過去看看。”熊槐率先向著前方更加翠綠的地方走去。 這裡也不全是平地,偶爾會有一座座小土包,一望無際的是沒腳踝的草。草的種類有些雜,有很多雜草,高低也不一致。 不是優良的牧場,不過也沒有辦法。 草場上一群群的駿馬,有的在奔馳,有的悠閑的吃草;遠處一排排的馬舍整齊有致,馬舍中有馬匹在埋頭吃草料。 昭魚順著熊槐的目光,解釋道:“大王,這片草場目前隻能容納千餘匹戰馬吃食、奔跑,故臣便安排所有戰馬分三批輪流放風。” “這一次寡人帶來了五千精銳騎士,以後就留在這裡了。一來可以保護馬場,二來寡人想將這五千人打造成重甲騎兵。” “重甲騎兵?”昭魚有些意外。 “這是以後的事,目前我希望他們能精練騎術,即便不能達到胡人那種程度,也要做到弓馬嫻熟。他們將不再是隻會騎馬的步卒,他們將是在馬上戰鬥的騎士!” 熊槐招招手,將騎士主將熊飛召到近前,“馬場的安危就交給你了,兩年後我要看你騎射的成果。”說到這裡,熊槐打量起了熊飛,笑道:“華夏衣冠甚是繁瑣不便,不如胡人衣服來的乾練,不便於馬上動作。昭魚,馬場不是有趙國來的馬師嗎?問問他們胡人是什麼打扮,能否精簡我大楚騎兵服飾,胡人也不是什麼都不好,凡事要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喏!” 熊槐不確定這兩個養馬場最終能否大用,也不知道他們自己培育的戰馬能否上戰場,但不管怎麼樣,楚國要發展騎兵,必須要有自己的馬政,必須嘗試自己培育戰馬。 熊槐視察完養馬場便回到了棠城,昭魚留下了禦馬監的乾吏後啟程回郢都去了,養馬場已經進入了正規,接下來他要全身心撲在軍事學院和百家學院上。 在兩日後,太一營戰士從郢都回來,雲無心第一時間將昭陽等人的謀劃書信交給了熊槐。 熊槐對於昭陽等人的謀劃決定很滿意,尤其是對付越國的蠶食戰略,他也知道現在並不是滅越的最佳時機。 又兩日,田忌也到了棠城。 田忌是來主持伐越大局的,景翠畢竟資歷尚淺,需要田忌這樣的宿將坐鎮。而北線有沈衍、孫臏、甘茂、昭滑在前線,昭陽坐鎮郢都,想來不會有太大的紕漏。 田忌見過熊槐之後便南下邗城與景翠匯合去了,他要監督昭應在四郡的征兵,與景翠製定攻越策略。 有這麼一群可以信賴的文臣武將,不用事事親為,熊槐感覺輕鬆了很多,這樣他就有更多的時間思考楚國未來的發展走向。 他也打算回郢都了,相比伐越,熊槐更關心北線即將發生的戰爭。 田忌帶來了一個意料之中的消息:義渠戰敗,歸附秦國,義渠的領地都成了秦國的縣。 與此同時,魏國國內也開始了征兵。 現在是四月下旬,在熊槐他們的預料中,最遲六月下旬,秦魏聯軍就會南下。 義渠沒有對秦國造成太大的麻煩,若不是天寒地凍,年前秦軍就能平定。 看來一場大戰在所難免了,得盡快回去。 五月初三,熊槐回到了郢都。 風無塵回了墨家總院,召集墨家工匠,準備研究鐵器冶煉技術的改進,雲無心帶著一百名太一營精銳斥候去了汝水,孫臏也已經去了汝水大營,屈匄去了宛城整訓兵馬,景華每日裡籌備軍糧忙地腳不沾地,昭陽更是日理萬機。 隻不過熊槐回來後沒休息兩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昭陽便前來匯報工作,熊槐暗自思忖昭陽怕是想將手中的事務甩還給自己。 熊槐派人給宛城尹王玨,著他調查楚國的鐵礦現狀以及宛城的冶鐵情況。他要先弄清楚楚國冶鐵的現狀,才能製定後續計劃。 在他的想法中,楚國變法有兩條路,一是體製改革,也就是解決“大臣太重、封君太眾”的問題,集權於中央;而是在經濟層麵達成民富國強的目標。 第一條路,集權。 有著兩千多年的經驗的熊槐本身對這種東西並不喜歡,它是華夏民族多災多難的一個重要原因,同時它也給華夏萬民戴上了一把無形的枷鎖,兩千多年來不曾打開過,也不知道要戴到什麼時候。所以這一世,身為這個時代最有權利的少數人之一,他希望有所改變,他希望華夏走上一條全新的道路。 最初的取秦而代之、建立統一霸業的那種心思慢慢發生了轉變。熊槐很欣慰自己能領悟到這一點,雖然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或許偏頗,或許難以實現。 但是,為了完成這個目標,他又必須先集權,傾全國之力將歷史的車輪拉到另外一條路上,因為他知道他的後世子孫不可能有他的覺悟和“先知”,他害怕在他身後,楚國再一次回到歷史原本的軌跡上,秦國再一次主導歷史進程。 那時候,秦國仍然是那個法家主導的有法無情之國。商鞅的那一套東西,如果沒有外部戰爭,國內的不穩定因素必然會爆發,即便不是二世而亡,也延續不了多久,歷史又會回到老路上。 所以,他要阻止秦國一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