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感覺，四周忽然安靜了？”有人低聲說道。 　　楊柳歌經此話一提醒，確實感覺這條街上安靜得有點不同尋常。一行人步行聲音雖輕，但犬類敏感，理應有犬吠之聲。 　　他心中大為警惕，琵琶骨開始上下蠕動，一拳半握於胸前，一拳緊握於腰腹，呼吸粗重如拉風箱，這是運轉山河拳的標誌。 　　忽然，楊柳歌的眼角餘光掃到一個白影，以極快的速度朝他們沖來。他想也沒想，砂鍋一樣大的拳頭狠狠錘了上去。 　　“噗！”如石頭入水的聲音傳來，楊柳歌定睛一看，卻是自己的拳頭穿透了白影。那白影不過是一件白色的衣服，被楊柳歌從前胸到後背錘了一個洞，現在正軟噠噠地垂落在他的手臂上。 　　“果然有人在裝神弄鬼！”隊伍中，有一鐵線拳武館的弟子冷聲道，楊柳歌認出其人叫做陳傑。鐵線拳乃呂城小拳種，一代三五人，但名聲不比人口過百的山河拳小。蓋因修行鐵線拳的武者，對敵人狠，對自己更狠。據說，呂城有家館子汙蔑一鐵線拳學徒吃了兩碗的粉隻給了一碗的錢，該鐵線拳學徒當場剖開腹部，用手拉出腸子，往碗裡一擠，把自己吃的飯都擠到碗裡，果然隻有一碗的分量。雖然該學徒最終不治身亡，但鐵線拳從此呂城揚名，無人敢惹。 　　陳傑一把扯過白衣，放鼻子底下嗅了一嗅，對眾人說道：“這衣服有泥土的味道、屍體腐爛的味道和女子的胭脂香味，我料定，這是從一個剛死的女子身上扒下來的。” 　　楊柳歌聽後，點頭贊同道：“陳兄慧眼如矩！咱也這樣想！”其實他純粹覺得這衣服有股子怪味。 　　“小子，有眼光！”陳傑洋洋自得道，忽然45度角仰麵望天，語氣低沉：“在學拳以前，我曾有個成為仵作的夢想。卻因為……什麼玩意！！！” 　　眾人聽得陳傑大喊，一齊抬頭望去，卻見無數白影在月光下飄蕩，緩慢地向著眾人襲來。 　　“再多的衣服也隻是衣服，再多的綿羊也隻是綿羊。”陳傑叫完以後，迅速冷靜下來，隻見他俯身、助跑、蹬地、躍起，當先朝著白影沖去。 　　“白虎獻掌！”他使出鐵線拳的某一招，並配合以大喊。 　　很快，楊柳歌就看到陳傑與白影甫一接觸，便被其以更快的速度砸落。 　　“閃避！”有兵丁呼喊。 　　楊柳歌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墻沿，讓自己懸空。 　　隻聽轟隆一聲巨響，煙塵彌漫，卻是陳傑的軀體砸爛了一堵墻，一束血從碎石瓦礫間飆了出來。 　　眾人悚然，並不關心生死不知的陳傑，卻是對白影的實力建立了嶄新的認知。 　　“結陣！”趙永真不愧是城衛軍出身，迅速認清局麵，組織城衛軍結陣迎敵。武者們則四散開來，各自為戰。 　　白影們很快臨近，圍在楊柳歌四周的足足有四個。 　　“山河飄絮！” 　　楊柳歌使出了山河拳中的一套組拳，這組拳重身法而輕拳法，乃群戰的法門。 　　白影如人一般，出拳出腳向楊柳歌攻擊。楊柳歌則身如飄絮，捉摸不定，不斷地進行閃避，成果顯著，毫發無傷。甚至在閃避之餘，還能看到被白影打得岌岌可危的眾人。 　　“必須要主動出擊呀。”楊柳歌數了一數，他們總人數也不過三十六人，白影卻達到了八十以上。等白影解決掉一部分人，分出多餘兵力來對抗他，他的壓力無疑會更大。 　　他依靠柳絮般的身法，漂移到一個白影身後，瞅準機會朝白影心口遞出一拳。石頭入水的聲音再次響起，該白影軟趴趴地癱倒在楊柳歌強壯的臂膀之上。 　　連續兩次建功，楊柳歌意識到白影有其核心所在——其實就跟打人一樣，打腦袋、打心臟，會比打胳膊更具有性價比。看來，這個白影操縱者並不聰明，還是以人的思維設計傀儡，如果是他來設計，就把控製核心放置在左腳腳後跟上，看誰打得到！ 　　他朝著眾人喊道：“打心口！打心口！” 　　“用你說？”頭上綁了塊白布止血的陳傑不知何時出現在場內，冷笑著打爛一個白影。 　　楊柳歌聞罷也不再多言，隻管出拳，他的拳頭越出越快，越出越急。靠著身法，幾乎每十拳都有一隻白影倒下。 　　因為陳傑的教訓，他並不與白影們直接對拳，而是巧勁，打在白影的關節處，逼迫其空門打開，他的拳頭好長驅直入。目前，他無往不利。 　　“到底是誰呢？”他並非智者，但實在肌肉不夠硬，拳頭不夠強，所以隻能動動腦子。 　　幸運的是，他並沒有過分地折磨自己，而是思索無果後，迅速投入眼下的戰鬥。 　　官亭路上，喊殺不斷。武者和兵丁的鮮血在這條街上流淌著，把被打爛的白影都染成了紅影。好在無論武者還是兵丁，血氣都頗為充沛，是正常人的兩三倍，找書苑 wｗw.zhaoshｕyuａn．ｃom 因此倒也沒有因為失血過來而減員。 　　附近的店鋪和人家，聽得此聲，見得此景。有的見狀不妙從後門竄逃，有的被波及到當場仆地不起。 　　總之，場內一片混亂。 　　楊柳歌觀場內情景，白影到底是散亂不成體係，隻有一些粗淺功夫。依仗著身體忽軟忽硬的優勢，在最初的戰局倒也真占了些上風。但等到眾人回過神來，白影便大勢去矣。楊柳歌知道勝勢在我，出拳便更無顧忌，輾轉騰挪，到處打拳，也不管是誰的對手，看到白影就打，直打得虎虎生風。死在他拳下的詭影至少二十。 　　待眾人氣喘籲籲地坐下休整時，一地殘損的白衣無言地映照著染血的眾人。 　　“武者傷三人，死三人。城衛軍傷五人，死一人。地上白衣八十三套！”有兵丁統計戰果。 　　聽後，楊柳歌也沉默了，幕後黑手還沒見到，就已經損兵折將。他雖然以一個異界人的心態遊戲人間，但到底也是人類，諸多情感匯聚一身，見死而生憐憫之心，也實屬正常。 　　忽然，吵嚷聲從另一條街由遠及近，腳步蕪雜，有人奔跑著經過官亭路。 　　“追賊！追賊！” 　　陳傑沖去揪住一個人，楊柳歌驚訝他居然還活著，“發生了何事？” 　　那人一身灰色的家丁衣裳，慌張道：“我家小姐趙敏方才被一白影擄走了。” 　　“可是城主老爺家的二小姐？” 　　“正是！你快別揪著我了，我要去追賊！” 　　陳傑臉色一沉，和楊柳歌對視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意思：“調虎離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