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主,侯爺身體可還好啊。” “尚好,謝周大人掛念。” “縣主倒是很有侯爺的風範啊,嫉惡如仇,英姿颯爽啊。” “哪裡,舉手之勞而已。” 大理寺公事房內,王翀聽著周來和趙童兒兩人之間的話,氣得眼睛都要冒火了,心裡怒罵道: “好好好,你這個老狐貍,原來你一直躲在裡麵,我扛了半天,到頭來好處都讓你給收了。要不是我貪圖大理寺這點榮華富貴,我早把案卷糊你臉上了。 還有你,你個小娘皮,把你剛才的威風勁再抖一抖啊,拆啊,這次我絕對不攔你。” 趙童兒看過去了快半個時辰了王翀還沒說話,便催了起來:“你看得怎麼樣了?什麼時候開始審啊。” 王翀沒去理她,又重新看了一遍手裡的案卷。 此案其實並不復雜,一起好友告發案件而已。 成旭與鄭雙是多年好友,同為行商,前段時間成旭去平安鎮那邊收貨款,上月廿五的時候,成旭回到家中請鄭雙喝酒。 兩個人喝得醉熏熏的時候,成旭告訴了鄭雙一件事。 他去平安鎮沒收到錢,回來經過牛頭山快進城的地方,看到一個人正坐在那裡歇腳,褡褳裡鼓囊囊的,本因沒收到錢而懊惱的成旭,當下心一橫,趁人不備,用石頭砸死那人,還割下死者的腦袋丟棄在山裡,然後把那人屍身推到了附近一口枯井裡。 鄭雙當然不信,成旭便把劫來的50兩銀子給鄭雙看了。 原本鄭雙的酒就徹底醒了,回到家後越想越不對,自覺不能明知有此傷天害理之事而不報官,於是第二天一早便去向通山縣衙報了案。 西京通山縣錢縣令接到案子,穩妥起見,先是讓捕頭帶著人去成旭說的地方搜索,看有沒有屍體。 正當大家認為成旭喝多了吹牛,鄭雙聽風就是雨的時候,縣衙捕頭還真在成旭說的那個地方找到了一口枯井,井裡赫然躺著一具無頭男屍,邊上還有一把扇子和一把刀,扇子上寫的是“清風明月過我心,橫簧豎柳一人行”。 如此大案,通山縣也不敢耽誤,連找了仵作查驗屍身,結果和成旭說的一樣,是被人用利刃割去腦袋,死亡時間也對得上。 事情到這裡就很明顯了,成旭就是喝多了把不住嘴把謀財害命的事情給說漏了。但此案通山縣審了兩次,那成旭就是不肯畫押招供,還說那50兩銀子是從太平鎮那裡收回來的錢。 “此案沒問題啊。”王翀合上案卷,摸著下巴思考了起來。 動機明確、證據確鑿、案情清晰,這案子斷得沒什麼毛病。如果要說此案有瑕疵,那就是人頭沒有找到,但正如那位評事所說,人頭找沒找到沒什麼關係。 但這成旭為什麼就不認呢? 趙童兒見王翀這麼說,哼的冷笑一聲,“大人看出點什麼來了?” “看出此案無疑。”王翀沒好氣的回了一句,然後走到周來身邊,輕聲問道:“周大人,此案幾位大人都看過了嗎?” 大理寺查勘各府案件有明確的規定,必須經三個寺丞以上級別的官員確認才能定案,王翀可不想自己初來乍到,因為審個破案子而把同事關係搞僵了,這就得不償失了。 所以,這事他就要請示下周來,不管是前世還是現在,遇到事多問領導總沒錯。 周來也是在官場裡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的老江湖了,聽王翀這麼說,就知道了他的意思,雲淡風輕的說道:“你隻管放心去查,大理寺別的沒有,同僚之間還是很團結的,有事我會幫你頂著的。” 他這句話說出口,不說王翀,項少卿先翻了一個白眼,大人,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我怎麼就那麼不信呢? “但是大人,這案子沒問題啊。” 周來看了一眼縣主,低聲對王翀說道:“這案子沒問題你也得審一遍,讓她看看,不然寺無寧日啊。” 既然老大有難處,那王翀就要幫領導排憂解難,於是在縣主的強烈要求下,此案定在了明日申時重審。 剛走出大理寺沒幾步,王翀就聽到後麵有人喊他:“王大人,留步~” 他回頭一看,是剛才門口那位綠袍評事,隻見他急匆匆的趕了上來,對自己作了一揖:“王大人,屬下李玄,今日多有得罪,大人千萬不要往心裡去啊。” “這事怪不得你。” 李玄拱著手說道:“大人如此年輕,胸懷就這般寬廣,實在是屬下學習的榜樣,大人啊,屬下盼大人猶如旱田盼甘霖,今天終於把大人您給盼來了啊。” 王翀被這彩虹屁一拍,就像吃了人參果一樣,渾身三萬六千個毛孔都張了開來,無比的舒坦,說,“欸,過了過了,你很不錯,好好乾啊。” “大人,以後您有什麼事,盡管吩咐在下即可,您現在可是要去吏部啊?” “對啊,我去交還告身。” “大人,此等小事何須您親自去,在下幫您去就行了。” “這,可以嗎?” 李玄湊到王翀身邊,眨了眨眼睛說道:“我有熟人,小事一樁。” 既然有小弟願意效勞,王翀當然樂得省下這一趟,把告身交給李玄後,帶著王木就朝家的方向走去。 快走到金釵袋巷的時候,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曲奇怪的歌謠從邊上傳了過來: “阿姐三月麼打菜頭,打啊打菜頭~” 王翀循著曲子來到一個乞丐的身前,蹲下去,喊了一聲:“小瘋子?” 乞丐抬起頭,疑惑的在王翀臉上看了半天,驚喜道:“小秀才!你回來了,這幾天你去哪裡了。那個猴子的故事你還沒給我講完呢。” 這個乞丐是王翀重生到這個世上第一個認識的小夥伴,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整天瘋瘋癲癲的,他竟然還在,隻不過15年的時間在他眼裡隻是幾天,沒辦法,他是瘋的嘛。 “來,給你買燒餅吃。”王羽摸出幾個銅錢,放到乞丐的手裡,“下次再給你講故事。” 小瘋子拿了錢,手虛空伸著,牽著他想象出來的妹妹,蹦蹦跳跳的就朝大路上走去:“哦~妹妹,哥哥帶你買燒餅去吃嘍~~~” “小瘋子,有空來我家玩啊。” “你家有鬼,好多鬼,我不去~” 王羽看著小瘋子的背影好一會,才轉過頭帶著王木繼續朝巷子裡走去。 巷子幽長,幾支花翻了出來,像是誰家小女趴在墻頭好奇地看著過往的陌生人,竹棒在布滿苔痕的墻上劃過,發出咚咚咚的聲音,為安靜的小巷增添了幾份生動。 突然,竹棒停住,聲音戛然而止。 “少爺,怎麼了?” 王翀用竹棍輕輕敲打著墻麵,自言自語道,“他不應該這樣,說不通啊。” “少爺,你是說那個案子有問題?” “本來沒有,現在有了一點。明日審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