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眼雲煙,平城事變過了十五年。那座殘城再無人聞津。多吉在塞外徹底作大,朝庭隻是將他招安,封了個金平王,塞外才平息戰事。可是吳聞天的事情,平城破的真相就再無人知道了。 大隱山,桃溪村。又是中秋佳節,吳鉤跟著師父在山中大澤旁垂釣。對,吳鉤正是那個平城唯一生存下的嬰兒。相較那時不同,現在正平淡地生活著,跟著那個英雄遲暮的大俠過著漁樵生活。 昨夜一位師父的舊友來訪,小吳鉤十分好奇,同往日來訪客人不同,他帶著一把佩劍,衣著甚是輕便,就像評書小說話本裡,來去如風,不留行跡的俠客一般。師父與他交談甚歡,師父破例喝酒,在月下舞劍,吟詩,暢談一夜。這是吳鉤從來沒有見過的。 “師父。”“嗯?”“昨晚上,那位師叔……”吳鉤說。師父是哈哈一笑:“什麼師叔啊。他跟你一樣!”“是您徒弟?”師父長嘆搖頭:“我隻有你一個弟子。他是我師兄的孩子。”“哦,那他為什麼來此?”師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瞧著這一潭池水。吳鉤沒有往下問,而是說:“師父,我才知道您竟然會兵器。往日來客,不是什麼山人,就是什麼員外,結交俱是鴻儒騷客,可從未見誰提及此事。”師父道:“你說那是兵器?”“劍除了是兵刃殺人,還能有其他?”吳鉤反問。 師父哈哈一笑:“哈哈哈,我問你隻要是能殺人的就是兵器?”吳鉤答:“當然,隻要是殺生害命就是兵器,殺好人為賊寇,殺壞人就是俠客。”“哼哈哈,”師父微笑著說,“那為了過中秋節,而宰殺牛羊的菜刀也是兵器?問菜刀的屠夫是什麼人?”吳鉤答“嗯……菜刀自然不是兵器,那屠夫當然也是好人。”“嗯,可是菜刀殺了人,那麼菜刀是什麼?拿刀的人又是什麼人?”師父問著。“菜刀既然殺人了……是兵器”吳鉤有些吃力“那拿刀的人也是……殺人了是壞人。” “菜刀依舊是菜刀,若殺了好人不一定是壞人,若殺了壞人不一定是好人。”師父道。 “那俠客是好人吧?”吳鉤問。“哈哈哈。”師父隻是陣陣發笑。“那俠客是壞人。”吳鉤說。“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為國除賊,為民盡惡。是會殺生的,殺了人的人,就談不上世人口中的好人君子了。”“那為民除害,為國除奸,肯定不是什麼壞人惡人人。”“嗯。”“那俠客是什麼?”吳鉤問道。 “人,僅僅是人而已。”師父說著一條魚被釣上來。 夜裡吳鉤難眠,他在床上輾轉反側,想著那俠客。一定擁有蓋世的武功,叱吒風雲;有一把絕世神器,橫掃天下;有一顆丹心,快意恩仇。他戴著雨笠,披著紅袍,騎著駿馬,在雨中肆意馳騁著。 草廬內,小房中,像還在平城那個暗格裡一樣。吳鉤睡著了。 窗外圓月,伴著一聲聲簫音,勞燕歸巢,野馬歸林,湖靜水不流,山靜人早休。像一幅畫,一首詩。 “該走了……” …… 不知何時,吳鉤才醒,窗外陽光明媚,山林中霧氣剛散,鶯鳥展著歌喉,小溪流流就在耳邊。他起身:“師父,師父。”草堂內尋遍不見師父蹤跡,仿佛這裡隻有他一人生活。正堂桌子上有一封信,吳鉤看見了“予訴予徒”,他拆開看 “見字如晤。昨夜不辭而別,實為無奈。今予汝分別,隻是暫也,待機緣適時,予會再見。今汝已長大,成大鵬展翅之姿,存蛟龍吟嘯之氣。小巢安居鴻鵠,穴潭非為龍棲。汝言俠客,俠客豈是好當的,若心生疑慮,不妨出山闖蕩,界時,汝自有一論。溪桃智叟曰賈古,兒可去其處,有幾事需兒知之。點點文字,寸寸血淚。欲囑吾兒,嗚咽失辭。” “嗯……”吳鉤有些失措,心中一時想不出什麼,身體像被掏空一般。一股無助湧上心頭,大腦空白。這是第一次師父不辭而別。 京城,風雲暗湧。老王即將晏駕,可是太子並未定下。因皇帝乏嗣無後,隻能將王位外推,當朝之下有三位王爺最容易上位,秦王、趙王、燕王。三個王爺是皇帝較年輕的弟弟。最大是燕王,方正值壯年,也是權勢最大,朝中第一大黨派,文黨(首輔文伯達的勢力)最為依靠,文黨欲推之。秦王年幼本是先帝腹遺子,資源最少,年齡也最小,自覺不能爭位,好遊俠之風。 深秋將入冬月,秦王與趙王京郊打獵。 一隻梅花鹿在溪邊飲水,風聲陣陣,草木皆動,它顯然沒有查覺到危險的來臨。“嗖”一支箭矢飛過,紮在鹿後腿上,鹿受驚跑入林中。“駕!”“駕!”兩匹馬緊隨其後。“嗖”鹿在奔跑中頭上又中箭,直直栽在地。“哈哈哈,王兄鹿歸我了!”秦王策馬來在鹿前打轉。他身著紅袍,拿著寶雕弓,眉目朗秀。“駕!”趙王的馬也來在近前,“是你的了。”“王兄有些不高興了怎麼了?”秦王說著命一旁衛士將鹿搭走。“欸!你我在此奪鹿,人家在京裡奪權哩!我想不出一年,你信不信,你我就比不上這死鹿了。”趙王撥馬回去,秦王隨上:“那,依我說就讓燕王奪去罷!”“哼!”趙王氣憤離場。 “文長伯請坐。”夜裡京城內燕王府燕王設宴邀請文黨首袖文伯達。二人在府中觀園麗月亭飲宴。 “不知今日燕王為何有如此雅性?”文伯達落坐。“閑來無事,邀文長伯在此賞花。”“嗯?時近冬月哪裡有花?”“哈哈,”燕王拍手,一窈窕淑女從亭外假山走出來,“何謂無花。”“嗬嗬,”文伯達揺頭,“醉翁不在酒,燕王但講無妨。”“如今陛下身體……” “我雖每日見天子,但是非知實情。”“見外了,”燕王一見四下俱是下人,“都退下!”眾人退下去。“欸——”文伯達道,“枯木距水遠,雛鳥在殘冬。”“不知,陛下欲托孤誰人,想必是您吧?” 月影在池水中悄悄晃動,燕鳥徘徊在林木。文伯達不語。 “燕王可放寬心,無論是哪位王爺繼承大統,老朽必定竭力輔佐。”文伯達抱拳。“哈哈哈,” 燕王大笑舉杯,“請!” 小石子飛入水中,砸散了那孤獨的月影,野鳥也停棲在枯樹上。 吳鉤收拾了一天,將自己的衣物和一把匕首放入行囊,取出幾兩碎銀。走在去智叟家的路上。桃溪村與草廬相距不遠,那條長滿那楓樹、長鬆的路直通向桃溪村。“這老頭,什麼囑咐都留下,一聲不吭走了……”他邊走路邊氣鼓鼓嘀咕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知從何處飛來一顆石子,正打在吳鉤脖子上。“誰?”吳鉤駐走望了望左右,又飛來一顆石子。 “誰!”從一棵樹下爬下一個人影,嬌小的身軀,像一個十歲頑童。“嗯。”待吳鉤定晴再瞧,向人影跑向桃溪村,回頭時吳鉤記住了她的容貌,過目不忘一直是吳鉤的好本事。他並未多想,而是直走桃溪村,智叟等候多時。 “請坐。”智叟盛情款待了吳鉤,“你師父行前,曾來過我這裡,聽你師父的,我隻為你講三件事,之於之後嘛!看天命靠自己了。”“伯伯請講。”吳鉤靜心準備聽第一件事。 智叟換了一截蠟燭,屋內亮堂許多,時至深夜。 “你知道你師父的來歷嗎?(吳鉤搖頭)嗯,他非本地的人氏,你也不是。大概十五年前吧,你師父就來投奔我,那時你還在繈褓。那年雪很大,天很冷。你師父單衣來在我這,你好像剛出生,來時還未滿月,來此一路上,你餓了喝的是你師父的血,哈,他餓得麵黃肌瘦,你那時白白胖胖的,真可人。你在這可是喝著百家奶長大啊。哈哈哈,也不知你是這麼討喜,家家都樂意照顧。在你三歲你師父才安頓在這山中,把你接到他那草廬,從此由他照顧。你知道嗎?他在沒有你之前也是一個快意恩仇的俠士,走南闖北,過往有京城貴人也有地痞無賴……哎,自從有了你,他酒也戒,劍術也廢了。本打算平安伴你一生,可是第二件事打斷了他的生活。”蠟燭燒完了,智叟又換一截。這時門外有動靜,有推門進來。 吳鉤瞧那人眼熟,猛然想起:“你?!”
俠——入世(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