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一般,“為富不仁,為仁不富”這八個字,也總是被人忽略掉後半句。
袁世振短短八個字就說清楚了財富累計是個血腥的過程。
“前幾月,陛下言明了什麼是貨幣,什麼是價值。這些日子啊,我也時常在想,那些士紳豪右是怎麼富起來的呢?”
看著在場的三個人,袁世振摸著自己的胡子道。
“陛下曾言,勞動創造價值,百姓通過租賃士紳豪右的土地,創造了價值,但是那些士紳豪右卻拿走了百姓七成乃至更多的勞動價值,這才積累起了他們龐大的家勢。”
說著,袁世振頗為氣憤的到。
“就這,他們還說是他們那些大善人給他們一口吃食,他們才能活下來。”
袁世振話中的意思是,那些個明明就是為富不仁的狗,拿走了別人的大部分勞動成果,還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仿佛是對別人的施舍。
“哎。”
聞言,畢自嚴嘆息一聲,而後道。
“你所說的這些事情,我也有所考慮,但至今卻也沒個頭緒,總覺眼蒙著一層迷霧,看似能一言說盡,但卻總的差了些什麼,待來日為陛下講筵之時,我再行請教陛下吧。”
“我們還是先說順天府新政的事吧。”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畢自嚴不打算和袁世振繼續談勞動創造價值的事情。
“我剛才說到了第三條,嚴征管。”
“那些個富貴,坐擁萬畝良田,成百上千佃戶的士紳豪右之家,各個都不是好相與的。朝廷稍有鬆懈,那些士紳豪右必然想方設法的逃避賦稅。不將刀子架在這些個人的脖子上,他們是不會如實的上繳賦稅的。”
說著,畢自嚴看向田爾耕與李長庚。
“故此,我才受陛下令錦衣衛專選人手入駐度支司,行查貪反賄之舉的啟發,上書請陛下設立專設稽查稅務之所。”
“饕餮署的設立,是你上書的?”
聽到畢自嚴的話,田爾耕與李長庚同時驚訝的看向對方。
好家夥,京裡有傳言,說畢自嚴是個泥塑閣老,是個循吏,隻會完成皇帝的任務,沒有自己的主見。
但聽到這畢自嚴請調錦衣衛專設衙門,畢自嚴這不是個循吏,是個酷吏啊。
“是我二人上書,陛下同意的。”
看到了兩人驚訝的表情,袁世振出口解釋到。
“但陛下覺得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就直接下詔命了。”
說著,袁世振覺得還不夠精準,又補充道。
“我二人最初,隻是想要從錦衣衛抽調一些人手,負責稽查賦稅。但陛下覺得此事是一個需要長久執行的事情,就專設了衙門。”
“不錯。”
點了點頭,畢自嚴接著到。
“我二人的本意隻是想讓錦衣衛去做此事,但陛下卻讓外廷、內廷、錦衣衛都參與到稽查賦稅與反貪查汙之事中。”
說著,畢自嚴看向李長庚和田爾耕到。
“此舉,你們知道是為什麼嗎?”
“??”
聞言,李長庚和田爾耕對視一眼後,拱手到。
“請閣老示下。”
“萬歷年間的事情,你們都知道。”
揮了揮手,示意兩人免禮,畢自嚴接著到。
“自嘉靖末庚戌之變,大明與俺答因貢市以來,四夷不穩,國家征戰連連,財用匱乏,先帝令內府宦官出京,收攬天下財貨。然內宦貪婪無度,缺少監管,致使地方民不聊生,先有楊榮亂滇,後有高淮亂遼。”
“遼東建奴叛亂,人心不穩。熊廷弼曾上書言遼人不可信,就是因為內庭派去遼東征稅的稅監失了監管,方才導致人心向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