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我告別了居住半年之久的屋子,告別了相處半年之久的爺爺、母親與弟弟,也告別了相處十幾二十天的父親。 離別時,心裡那種難明的滋味是以往所沒有的,或說,是比以往要濃厚許多的。那是一種偏向於悲傷的滋味。 我來到了汕頭潮南。在順風車上,我寫下了這麼兩句話: 走時比來時更高尚一點! 出發了,到另一個道場去修煉,換一種生活去體驗! 這大抵算是自我的安慰,也算是我的發心——我願將生活當成道場、將人生當作修煉,一路體驗、一路修煉,直到死去…… 這真的有用。 到宿舍時,原先住的人在離開前並沒有將宿舍打掃乾凈,而宿舍如今卻隻屬於我一人。於是,我從將近三點開始,一直忙活到天色變暗、黑夜來臨,才打掃乾凈。 無怨,無惱,有成就感。 大抵與我將這當作“家”有關,又或與我將這當作是修煉的一道功課、生活的一種體驗有關。 天黑時,走了一段挺長的路,遇到了一家牛肉粿條店。還沒到店門口,見有賣牛肉粿,便直接點了一份乾炒牛肉粿。 等我走進店裡時,才發現,衛生很差,沒有客人。 我又到了門口,看老板炒粿。 老板先開火,倒油進鍋,切肉切菜,倒粿進鍋,翻炒翻炒再翻炒,下牛肉,翻炒巔鍋,翻炒巔鍋,再翻炒巔鍋,又下芥蘭,依舊翻炒巔鍋,翻炒巔鍋,再翻炒巔鍋。 最後,下些市麵上那種味道的沙茶醬,翻炒翻炒再翻炒,盛上碗。 於是,一碗二十塊的乾炒牛肉粿便好了。 我卻納悶了。 這芥蘭,它熟了嗎…… 還有,這碗,它乾凈嗎…… 我又帶上了點理性,想著: 或許這就是汕頭這邊的做法。 或許這老板技藝高超,能把最難熟卻又最後下鍋的芥蘭給炒熟了,同時最易熟的粿條還不會燒焦。 我抱著這樣的念頭,開始吃了…… 額…… 芥蘭沒熟…… 額…… 粿條焦了…… 額…… 茶沙醬的味不好吃…… 我抬頭四下望,卻不經意瞥見了對麵墻上掛著的牌子,似乎是食品安全的牌子。 我一瞅…… 等級:c級 衛生情況:一般(紅色難過的表情) 我的內心:“……” 吃了一半,我將肉全挑出來吃了,跟老板打趣了一句: 老板,這我吃不慣啊,菜都不熟的。 然後我就走了,剩了半碗…… 老板說: 吃不慣那沒辦法。 我又走了一段路,遇見了另一家粿條店。我在門口看了一會,老板在忙,女客人在吃,男客人在打包,衛生乾凈。 於是我進去了,點了份粿條湯,有蝦有肉有粿條,十五塊。 我吃著不錯。 回到宿舍時,內心算是平靜,沒有因為那牛肉粿而發火、發惱。 洗漱完,閑下來時,倍感空虛。見宿舍空空,又由空虛感到孤獨。看書,看著看著,空虛猶在,孤獨不停,又忽然想家了…… 當日離開,當晚想家,這是前所未有之事。 我打了個視頻給父親,父親似乎關了免提,抱怨我說話小聲,他聽不到。見他將手機拿到耳邊去聽,想笑卻覺心酸。 直到父親掛斷時,那句掛在喉嚨的“我想家了”,也未曾說出…… …… ——2024.02.20 ——於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