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文江小憩一會兒,等他登上甲板,四排戰船已經在海上行駛了數個小時。 狄翁在甲板上,拿望遠鏡環視四方,這次他不可能因為閑聊被迦太基人偷襲。而柏拉圖則是坐在旁邊的木桶上,有點暈船。 “船長,那城中的阿基米德……”他一直抱有這個疑問,那個給他們趕馬的人,怕不就是那個數學家阿基米德。但齊文江聽說他是被羅馬人殺死的,這個年份哪來的羅馬人。 “你可別被他的名字‘阿基米德(希臘語:思想家)’騙了,那老家夥除了和我父親一同作戰過,腦子方麵就那樣。”他回答道。 他們麵前的這片湛藍色的大海,一路看不見盡頭,在這片迷海當中,傳說有一座迷宮。 曾經有一對父子,代達羅斯和伊卡洛斯困在了這迷宮當中,而父親代達羅斯是位偉大的發明家,他為了讓兒子能獲得自由,就用蜂蠟和鳥羽製作了翅膀,離開迷宮。 “小時候,老阿基米德總跟我和哥哥講這個故事。而我覺得敘拉古就是這座迷宮。”狄翁看到了比翼齊飛的海鷗,少見的傷感。 代達羅斯與伊卡洛斯一同起飛,他千叮萬囑,不要靠近太陽,而伊卡洛斯飛到半空,被高高的太陽誘惑——蜂蠟因為高溫而融化,羽毛一片片地散去,最後,這位父親眼看著孩子跌入大海。 “曾經我的父親狄奧尼索斯一世,他親率二百長艦抵達迦太基在西西裡的排頭堡,殺死了迦太基國王哈米爾卡。希梅拉之役。你可聽說?” “聽說敘拉古人突襲成功,活捉了兩萬迦太基人。”柏拉圖說。 “我們將他們綁在石頭上,投入了大海。”船長的神色不帶任何變化。 船上除了下層船板,槳手搖號子的聲音,再就是波濤一浪一浪打到艦艇上的聲音。狄翁似乎回憶起來了希梅拉之役的更多細節, “那年,迦太基國王為了給惡魔巴力(???)做血祭,從敘拉古城中買來二百對童男童女。” “他們的父母怎麼會接受的?”齊文江有點不敢相信。 “敘拉古大旱,莊稼顆粒無收,貧苦人家隻好聽信了迦太基人要供養的傳言。” “我聽老阿基米德說,他的大兒子就在其中。”柏拉圖倒不知怎麼和老馬夫寒暄,知道了他的過去。 一聽到這名字,齊文江的左手便開始隱隱作痛。他不知道巴力的名字意味著什麼,阿布拉克薩斯在所羅門的柱子上解放的第一位惡魔便是。 “晚上他堅持要跟我出征,但他已經年老地不能再上船了。” 西邊視野盡頭,突然出現了一座破破爛爛的小港口,碼頭的木板都已經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褐色,而一旁的小屋更是用已經損毀了船,搭上茅草做成。 兩個水手正把漁網當中的魚蝦倒出,讓婦女分揀。他們打著哈欠,似乎昨天一夜和敘拉古漁民搶魚兒,費盡了心思。 狄翁命令大副吹號,告訴士兵準備集結,底艙的弓箭手背著箭袋,排隊爬出艙門,將箭搭在弦上。 柏拉圖還在暈眩,見敘拉古士兵這麼整齊,還稱贊道,“就是比我們雅典人強,唉……我們軍中從不聽將軍指揮,老兵欺負小兵比比皆是。” “哈哈哈,柏拉圖,今天不為別的,就是帶你們倆位庭臣見識一下。別把我國當成蠻夷之地,這世上沒有第二個雅典,但是有西西裡島的敘拉古。” 等快船近了,齊文江看清岸上並不是軍隊駐紮,而是尋常百姓,他質問: “狄翁,這些人根本不是軍人,而是尋常百姓。你何進攻這些人,又何必集結軍隊呢?” “文江,你覺得我們晚上要參加哥哥的婚禮,來得及去西西裡島西邊嗎?” “假如……敘拉古挑起事端,那麼大軍已經集結完畢……”柏拉圖感嘆於狄翁的軍事才能,卻控訴,“可是這和這些漁民有什麼關係?他們隻是尋常老百姓。” “昨天來宮中的漁夫跟我說,迦太基人在這裡建了一個小小的碼頭,一到夜裡就和敘拉古漁民搶鰻魚。難道他們的行為合理嗎?”他厲聲反問。 但一股怒火已經在齊文江胸膛中升起,他心想一定要把事情原委偷偷告訴狄奧尼索斯二世。 岸上的迦太基漁民,一看敘拉古的蛇發女妖標誌,嚇得丟掉了手中的籮筐,魚蝦掉了一地。 排頭艦船已經在主力艦右手邊登陸了,看來狄翁這艘甚至不用冒著擱淺的風險。 等三人坐上小艇攀上碼頭,一路小心吱嘎吱嘎的破木縫隙,齊文江已經看見了死去的男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手裡拿著棍棒而死,他身下是一灘血跡。 一旁帳篷幾個還在吃茶的男人,也被敘拉古軍隊極快的行軍速度突襲,壺中的茶還是熱的;最令齊文江作嘔的是,棚板屋子裡傳出了女人被玷汙的聲音。 狄翁拔出腰間利劍,親手取下了地上漁民的頭顱,又命令士兵拿來個迦太基頭盔。 “你不會有好報的!”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突然在坡地上傳來,三人望上去,卻見不到人影。 “士兵,去林中搜查。”狄翁起身,抬起頭來,詢問身旁二人,“你們,知道了麼?” “狄翁!你這樣做傷了天理,如果我們迎戰的是軍隊,那我肯定不會有怨言。齊文江雖不行,但我柏拉圖必定披甲與你並肩而戰。但這些人是無辜的……” “這隻會給敘拉古帶來羞恥。”齊文江說。 “你們兩個,你們可知我幾歲失去了父親嗎?兩個雅典人,根本不懂我們敘拉古人多麼憎恨迦太基。有一個算一個,無論男女老少。” 士兵從林中,帶來了一位麥色皮膚,黑發的迦太基女孩。把她押在了地上,兩個士兵摁著她奮力想要掙脫的雙臂。 “我倒要讓你們見識見識,”狄翁舉起了染血的劍,眼見就要刺入女孩的脖頸—— 齊文江一個箭步沖上前去,一個正義飛踢,讓狄翁失去了平衡,劍刃向右邊劃去,但他沒能料到,劍刃鋒利無比,劃傷了他的左臂,頓時白色衣袍染上了鮮血。 他用右手捂住左上臂傷口,但血液汨汨流出,根本止不住,很快他便昏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