損元咒乃是妖魔秘法,威能不俗,但其消耗亦是不小。對於妖類這種內壯己身的修行路來說,些許命元的損耗並不傷筋動骨。 但若是陸景雲這般人身,就算以逆天手段強行取得此法,施展的代價也不曾削減半分,那對妖魔而言可以接受的損耗,對人類來說就該動搖根基了。 適度施展還好說,使用過度,輕則本源受損,重則壽元折耗。 不過也可直接消耗壽元而不動本源,那樣損元咒威能甚至更上一層樓,但基本沒有妖魔會那麼做。 “能將我的真元臨時提升到煉氣三重左右,對比這消耗已算是不錯,可以作為底牌使用。” 壽元什麼的,扣著扣著就習慣了。 陸景雲清點了一番收獲,除去輪回印拓印的這三門道法,岐青記憶中還有一些未被輪回印“看上”的小術,可以回去慢慢修習。 他真元外散,震碎殘餘氣機,確認沒留下什麼痕跡後,離開了這條巷弄。 …… 春華樓。 藏胭閣。 煙姑娘端坐飲茶,朱唇輕抿雪瓷杯沿。 她淡淡道:“關於純陽宮那老道的情況,你可調查清楚了?” “略有所得。”身後侍女半跪“按照我等這些年搜集的蛛絲馬跡來看,純陽上人確實是未能踏出那一步,道傷入體,壽限將至,他活不了多長時間。” “即便茍延殘喘,也已是殘身,難以翻起什麼波浪。” “如此最好。”煙姑娘眸光幽深“純陽宮一倒,大乾地界也就再沒什麼道門能阻攔我族煌煌大勢,今後這大乾,將會是我水雲大澤一脈的天下。” 身後侍女麵露猶豫。 “說。”煙姑娘閉目開口。 “姑娘明知那修士來歷莫測,為何還要放任岐青去盯探。”侍女擔憂道“如果那人真是外來大派真修,岐青定然不是對手,萬一……” 煙姑娘笑了。 “你知道嗎,鶯鶯。”煙姑娘輕緩地收起茶具“我之所以能從父王眾多子嗣中脫穎而出,來到今天這個位置,就是因為我比它們更像人。” “我那幫兄弟姐妹,一個個仗著自己是妖王血裔,眼界高於頂,從不屑於與我一般學習人類知識,謀權弄勢。” “所以他們都輸了,我的道行在族內並不是最頂尖,但坐鎮玄京促成大業的人隻能是我,因為他們都不懂人心。” 侍女跪伏在地:“恕奴婢愚鈍。” 煙姑娘緩緩起身,牽起侍女:“鶯鶯,你跟了我……也有十幾個年頭了吧?” “是…奴婢自有靈慧起,就一直伴姑娘左右。”鶯鶯怯生生地說道。 “所以我可以信任你,因為你是我的心腹,”煙姑娘輕輕理順侍女的發絲“但岐青不是,她不過是我二兄派來的軟釘子而已。” 鶯鶯瞪大雙眼。 “岐青對我素來陽奉陰違,我的判斷她並不如何服氣,就好比這次麵對那位陌生修士。我欲與之交好,再不濟也要確保他不與我水雲一脈為敵。” “而岐青更願意相信她自己看到的,固執地認為那不過是一位煉氣初期的散修,為了我二兄的算盤萬無一失,她會自作主張去替我試探那位修士……” “此後不過兩個結果,要麼那位修士真的隻是個草包,被岐青處理。要麼,岐青死,我二兄的眼線被外力拔去。”煙姑娘甜甜一笑“你說,我為什麼要阻止呢?” 此時窗欞外,一隻青鳥飛進茶舍,停在煙姑娘指尖,嘰喳幾聲後便散去了。 “是麼……一劍就斬了啊。”煙姑娘美目漣漣“不用展露多少修為就能殺了岐青……果然不愧是大派上修呢。” …… 夜深,四下寂寥。 打更的梆子聲不知從何處傳來,又悠然地遠去,秋風在龍凰池上拂過,將銀盤的月影吹皺。 陸景雲和陳渭並肩走在京道上,偶爾有夜巡的兵卒靠近,在看清陳渭的勛甲後又不動聲色地離開。 方才陸景雲提著劍回來,並未過多解釋,陳渭也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陳渭有,陸景雲自然也有。 有些事沒必要過於深究,陳渭和陸景雲相處了十多年,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解決了嗎?”陳渭隻是狀若隨意地開口。 “嗯。” “需不需要我幫忙料理一下尾巴?” 陸景雲思索片刻,還是搖了搖頭:“不用,這件事很難瞞得過去,你也不必參與進來,我自有分寸。” 陳渭陷入沉默。 兩人繼續走著。 半響後,陳渭才輕聲言語:“陸公子。” “嗯?” “沒什麼,”陳渭笑了笑“我們是朋友對吧?” 陸景雲轉頭看了他一眼,也笑了出來:“當然。” 陳渭咧了咧嘴,沒再說話。 二人行至東街,這裡是玄京普通市井生活的地方,不似上華街那些世家大族的門府燈火通明,這裡隻有星星點點的燭光在窗隙流落。 他們在昏暗的巷道七拐八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終於在一處別院停了下來。 “這就是我家了,”陳渭指著大門“小小寒舍,能迎來陸公子這樣的雅人,還真是蓬蓽生輝啊。” “你這麼咬文嚼字我還真有些泛雞皮疙瘩。”陸景雲失笑。 似是聽見門外言語聲,小院木門緩緩打開,一位素衣布裙的婦人尋聲而望,見到自己相公熟悉的麵龐,臉色一喜。 “官人,你回來了。” “和好友在外喝了點,回來的遲了,夫人見諒。”陳渭趨步上前,歉然地抱了抱婦人,隨即拉著她向陸景雲介紹“這位就是……是……拙棘了。” “是拙荊吧。”陸景雲扶額。 “啊對,就是拙荊,拙荊。”陳渭老臉一紅。 婦人掩嘴輕笑,對陸景雲施了個萬福“您就是陸公子吧,我常聽夫君說起您的風采,夫君在天牢能結識您這樣的貴友,是他的福氣。” “愧不敢當,”陸景雲虛托起婦人“在下陸景雲,和陳兄乃十年之交。此番逢赦而出,唐突拜訪,還望夫人諒我失禮之處。” “怎會責怨陸公子,陸公子士族大家出身,願承我家夫君厚顏邀請,到訪寒舍,民婦不勝惶恐。” 陳渭在一旁得意洋洋地挑眉:“如何,我家娘子還是有幾分墨水的吧?” 陳渭妻子出身寒門,學過幾年書,故而禮數方麵和粗人陳渭大不相同。 但是你嘚瑟個什麼勁,知書達理的又不是你。 陸景雲有些無言以對。 “外邊秋寒,先進來吧。”婦人含笑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