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媚最後從竹林裡走出來時，正好師娘做完飯菜。 　　四人在餐桌上倒是沒說什麼，隻有李賢通與師娘談笑了一會兒。 　　因為門內還有要事，李賢通不能久留，此次出來也隻是逮住空隙暫時出行，所以吃完飯後便要返回。 　　臨走的時候，天色已經黯淡，師娘站在院子門口目送他們離開。 　　李清媚走前回頭淡淡看了她一眼，麵上倒是沒什麼其他表情，看不出厭惡，也談不上喜歡。 　　三人慢慢走進小路，身後竹林漸漸閉合，遮住了院子。 　　陳生跟在師父與師姐後麵沒有說話，他本就是有些內向，也很少會與人主動交談。 　　走著走著，他突然感到身後有些寒意，仿佛有什麼人在默默盯著他，目光像冰淩一樣紮在他的後背。 　　他鬼使神差般回了頭。 　　一個人站在竹林後麵，搖曳的竹葉遮住了他的臉龐，陳生感覺有些眼熟，他看到那人似乎穿著圍裙。 　　風吹開了竹林，翠綠的竹節相撞，聲音悄悄融入土地，被摩擦的竹葉所掩蓋。 　　“陳生。” 　　他轉過頭，看見師姐在一處轉角駐足，似乎是在等著他。 　　“跟上。”李清媚把頭發捋到耳後，靜靜說道。 　　“好……好的。” 　　陳生覺得喉嚨有些發乾，卻又想起了那日師姐的態度，頭便忍不住低下。 　　異樣的情緒撞擊著胸口，嗓子裡仿佛卡著一塊石頭一樣難受，他慢慢挪動雙腳，低頭往前走。 　　一抹白色的衣角忽然闖進他的眼中。 　　修長的手掌伸了過來，李清媚牽起陳生的左手，在他前麵走著。 　　陳生錯愕地抬起頭，見到師姐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 　　“抬頭，看路，”李清媚說道，“你站在原地，是不會有人等你的。” 　　但陳生沒有聽到，他像是丟了魂似的愣愣地跟著師姐，手心傳來的溫度燙得他臉頰發紅。 　　他似乎忘記了師姐昨日的話語，現在心中隻裝著麵前的人。 　　眼前的師姐與六年前樹林中的背影漸漸重合，熟悉的幽香鉆入他的心底，拂去了薄薄的一層灰塵。 　　陳生步履蹣跚地走著，卻是忽然想起了什麼。 　　他回頭一看，竹林被風刮得歪了身子，後麵空空如也。 　　地上有幾片葉子卷了起來，窸窸窣窣仿佛是誰在低聲細語。 　　並沒有什麼人站在那裡，那似乎隻是他的一個錯覺。 　　長生門。 　　李賢通麵色凝重，漫無目的四處走著，隻顧低頭思考事情。 　　正道突然南下的消息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雖然對此早有預料，但還是沒有想到正道的速度竟會如此之快。 　　也多虧門主的先手安排，盧水城已是與他們結盟，即便是敵眾我寡，也有綰姑娘出手相助。 　　可…… 　　“婉吟已被我換下，合作交涉一事不能空下來，倒是要找個其他人來頂替。” 　　李賢通嘆了口氣，若非不得已，他也不願做這種麻煩事，可綰姑娘與婉吟對不來，如此重要的事也不能馬虎。 　　現在不清楚四象門的行蹤，如若他們真的也秘密參與，那盧水城大妖的幫助是必不可少的。 　　他雖然沒有經歷過百年前四象門的圍剿，但是他很清楚，單靠長生門自己還遠遠不夠。 　　走著走著，一處樹林忽然擋住了他的去路，李賢通抬頭一看，自己竟走到了陳生的住所。 　　……你不該拉著一個孩子去死…… 　　他想起了那日她說過的話。 　　李賢通手臂顫了顫，腳步停頓下來，眼睛看著樹林裡的黑暗，一個人默默無言。 　　他待了一會兒，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似的，慢慢走進了深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