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眾人在原地等了一刻的時間,確定君無邪沒有再次折返後,便有江湖客拾起武器,悄悄地退出人群。 有了第一個便有了第二個,稀稀拉拉的有數十位江湖客離開,消失在暮色中。 最後祭壇附近隻留下寥寥幾人。 有夥計從店鋪裡探出頭來,看到街上變得清凈,便告訴掌櫃,掌櫃和夥計鎖了店鋪門,就一路遛著墻根離開。 街上才算是真正安靜了下來。 王伯當將佩劍插回劍鞘,對還留下來的江湖客拱手道謝。 “我王伯當在此多謝各位壯士助陣,大景絕不會讓這種當街殺人的狂人逍遙法外,他日回到江流,必將奏明聖上,廣發告示以緝此僚。今日助陣壯士,但可留下,他日若是想要謀求一份差事,可到江流羽林衛總司找尋在下,必給各位壯士安排一個去處。” 留下的八名江湖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是一位聲望比較高的中年人走上前來,算是代表江湖客與王伯當對話。 “王將軍言重了,今日我等並未助將軍抓住惡徒,實在慚愧。若江湖有緣,他日相逢,若有所托,必當盡力。” 王伯當看著中年人,熱情地問道。 “閣下是?” 中年人抱拳一禮,略帶得意地回應道。 “在下鐵無存,江湖朋友抬愛,搏了個水夜叉的名號。” 王伯當又看向鐵無存身後的幾人,幾人紛紛對王伯當抱拳行了一禮。 “王天則。” “程宏。” “孫盼。” “伊鱷。” “董振。” “吳世正。” 最後還剩下一名女子,也是在場的除了飛月、陸曉以外的唯一一名女子。 “樓杏花。” 幾名江湖人分別留了姓名,王伯當抱拳回了一禮。 “諸位可先行離去,恕王某今日無法招待諸位。” 眾人又回一禮,便一齊離去,消失在暮色中。 送走了幾位江湖客,王伯當便招呼著兩名羽林衛將青年的屍首歸位,畢竟是大景的子民,雖然橫死曝屍荒野的人不計其數,既然遇見,作為大景的將軍自當讓橫死百姓入土為安。 兩名羽林衛麵無表情地將青年屍體從祭壇上抬下來,又將滾落在的頭顱擺回脖頸上,粗糙的用不知哪扯來的破布纏了兩圈,讓頭顱不會輕易滾下來,就算是處理好屍首了。 王伯當脫下自己的外衣,蓋在了青年身上,而自己身上則隻穿了一件內裡的單衣,雙臂虯結的肌肉也暴露在外麵。 “唉。” 王伯當少年參軍,現已中年,不說身經百戰,數十戰還是有的,景歷十一年蒙景帝聖恩自北境調回江流,任羽林衛左將軍。 王伯當見慣了生死,雖不至於因青年身死而傷心,但同為大景臣民,心中難免有些悲戚。 非親非故,幫忙收斂屍體已是仁至義盡。 王伯當調整好情緒,緩步走到一直盤坐在角落、默誦經文的百葉大師麵前,抱拳躬身,說道。 “勞煩百葉大師了。” 百葉大師站起身來,眉宇間充斥著仁慈,打了句佛號。 “阿彌陀佛,王施主久歷沙場,練得一身血煞氣,仍持一顆慈悲之心,著實難得,善哉,善哉。” 百葉大師越過王伯當,領著隨行的小沙彌朝著青年屍身走去,經過陸銘兩兄妹身邊時,腳步略顯遲疑,接著就若無其事地走到青年屍體旁盤坐在地上。 也許是陸銘的錯覺,百葉大師在經過他們兄妹身邊時,臉上出現了一絲驚疑,但盤坐在地上的百葉大師卻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陸銘隻當是天色已晚,看不真切導致的錯覺,便沒有放在心上。 百葉大師盤坐在地上,幾個小沙彌在百葉大師身後排開,分別坐在不同的方位上,由百葉大師帶領,一起誦讀著超度的經文。 誦讀經文的百葉大師寶相莊嚴,身上隱約有金光閃耀,好似佛陀降世一般。 梵音大唱,在場的眾人都感覺到心緒寧靜,洪亮的誦經聲好似一股清風,吹散了現場彌散的血腥味。 陸銘好像聞到了一股清新脫俗的花香,細膩而迷人,使人心曠神怡、與世不爭。 陸曉則是與陸銘相反,陸曉在誦經聲的影響下仿佛置身深淵,隻覺得惡寒自足下而起,彌漫全身,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陸銘以為是陸曉看到屍體後害怕,剛準備安撫陸曉。 陸曉就扯著陸銘的胳膊,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說道。 “哥,我有點冷,已經很晚了,我們回去吧,蘇姐姐還在家中等著呢。” 王伯當瞧見陸銘準備離去,便走上前來,攔住了陸銘的去路。 王伯當察覺到陸銘並無修為在身,應當不是江湖中人,但從君無邪離去前的舉動來看,兩人應當有所關聯,本想等到處理完其他事情後再慢慢詢問。 王伯當左手搭在陸銘肩上拉住了要離開的陸銘,用略微低沉但都能聽到的聲音說。 “還不知道小兄弟怎麼稱呼?” 根據先前幾人對話,陸銘知道眼前之人是當今景國的將軍,雖不知道官職大小、位階高低,但話本裡的將軍大多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心中難免有些拘謹,便小心翼翼地說。 “小子陸銘,這是我妹妹陸曉。” 王伯當發現陸曉身體微微顫抖,又觀察到陸曉稚嫩的臉龐,自認為露出一副和藹的模樣,伸出手揉了揉陸曉的頭,笑嗬嗬地說著。 “確實,這個場麵對小妹妹來說還是太血腥了,陸小兄弟還是早些帶令妹回去吧。” 陸曉看著王伯當飽經風霜、棱角分明的麵龐,悄悄地朝陸銘背後躲了半步,將腦袋從王伯當手下挪出來。 王伯當訕訕地將手收回來,略帶尷尬地笑了笑。 陸銘將妹妹擋在身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也發聲為王伯當緩解了尷尬。 “我與家妹從鄉下而來,家妹有些認生,讓王將軍見笑了。” 王伯當從善如流地接過話茬。 “哈哈哈哈,應該的,小姑娘認生是好事。” 王伯問道。 “陸小兄弟不是白青人士?” “小子從豐收村而來。” 王伯當在腦中未找到‘豐收村’的名字,想來是在那個犄角旮旯的小村落,這種村落在大景不計其數,也就沒放在心上。不過心中也有些疑惑,凡這種小村落,窮山惡水多有刁民,似陸銘這般從小地方出來,還懂禮節、談吐不卑不亢的卻是少見,想來是受到家中長輩影響。 王伯當有心詢問一些與君無邪有關的事情,又想到陸曉年齡尚小,今日天色已晚。心裡想著‘罷了,他日再尋機會’。 “今日天色已晚,陸小兄弟又無修為在身,還是帶著令妹早些離去的好。” 緊接著話鋒一轉,又問道。 “不知道陸小兄弟在何處盤桓?在下仍有些問題尚需要陸小兄弟解惑,他日也好登門拜訪。” “我與家妹幸得蘇小姐收留,暫時住在蘇府偏院。” “可是龍門客棧蘇恒長女?” “蘇恒?” 王伯當一拍腦袋,笑了幾聲,說道。 “哦嗬嗬,若是沒記錯的話,蘇恒長女叫……嗯……對,蘇玲瓏!” “正是蘇小姐。” “若是這個蘇府,陸小兄弟與我很快便會再見。今日陸小兄弟可帶令妹先行離去,我們明日蘇府再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