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涼亭中的陸銘正在暢想未來的事情時,蘇玲瓏的驚呼聲從房內傳出。 “怎麼會這樣?” 陸銘清楚地感受到蘇玲瓏聲音中的驚詫與慌亂,又想到妹妹也在蘇玲瓏房內,以為發生了什麼意外,便三步並作兩步地從涼亭中跑到蘇玲瓏房門前。 小環站在屋簷下也聽出了蘇玲瓏聲音中的慌亂,便著急地對房內喊著。 “怎麼了?小姐,出了什麼事情嗎?” 陸銘跑到房門前,臉上也帶著焦急地神色看了一眼小環,定了定心神,用力地推開了房門。 房門發出砰的一聲,陸銘剛邁進去一隻腳,就感覺到撲麵而來的寒意。這種寒意與寒冬臘月時的寒意不同,並非那種寒冷的感覺,而是一種陰冷,仿佛透過肌骨直抵靈魂的冷,陸銘不自覺打了一個寒顫,卻也是堅定地走進了房內。 進入房內,陸銘就看到蘇玲瓏坐在床沿上,手裡拿著許多黃色的紙,紙上或畫著紅色的紋路或畫著青黑色的紋路,如果陸銘接觸過聖君堂的人,就會知道蘇玲瓏手上拿的正是聖君堂弟子使用咒法時所需的媒介,可稱之為符籙。 符籙上紅色的紋路大多使用朱砂亦或者各類生物的血液繪製,青黑的紋路則是用浸泡烏桕花的液體亦或者一些奇怪生物身上的液體繪製,根據繪製材料的差異,符籙的功能略有不同,但根本上還是依賴於用符之人所用咒法,符籙更多的是將咒法的功效擴大,亦可以幫助修為不足的弟子利用依附在符籙上的力量發動一些超過自身修為的咒法。 蘇玲瓏額頭上掛著汗水,左手食指和中指,拈住幾張符籙,嘴裡念念有詞地說了些什麼,符籙就無火自燃,像飛灰一樣消散在空氣中,迎麵而來的寒意就弱了幾分,但又馬上變得更加濃烈。 陸曉攥著拳頭、哆哆嗦嗦地躺在床上,臉上一片慘白、嘴唇白的像是凝結多年的冰霜、兩條眉毛也緊緊地聚在一起,臉上充滿了痛苦的神色。 正在房內忙碌的蘇玲瓏聽到了動靜,轉頭就看到已經沖進房內的陸銘以及站在陸銘身後的小環,手一揮將符籙收了起來,從床沿邊站起來,擋在陸銘身前,似乎這樣就能讓陸銘看不到躺在床上的陸曉一樣。 蘇玲瓏的眼神中帶著幾分躲閃,不敢看向陸銘的臉,聲音中也帶著幾分歉疚,小聲地說。 “陸……陸哥哥,你怎麼進來了?” 小環則在陸銘身後的用愧疚的眼神看著蘇玲瓏,靜靜地站在那裡。 陸銘沒有理會蘇玲瓏,伸出手將蘇玲瓏撥開,上前走了半步,站在床沿邊看著眉毛都皺在一起的陸曉。 撲通一聲,陸銘跪在床沿邊的地上,扶著床沿,剛伸出手要撫摸陸曉,就感覺手掌已失去了知覺,一股寒意順著雙臂蔓延上來,忍著身體上的不適感,撩開蓋在陸曉身上的衣物,擼起左臂的袖子,就看到陸曉左臂上觸目驚心的黑色斑紋。 陸曉左臂上布滿了密密麻麻地黑色紋路,這些紋路仿佛活過來了一般不斷晃動,仿佛在嘲笑陸銘的無能。 即使陸銘再沒見過世麵,也知道妹妹的病並未痊愈,白天裡和妹妹一同逛街,蹦蹦跳跳的可愛身影不過是曇花一現的夢幻泡影。 淚水不受控製地從臉上滑落,陸銘跪在地上一臉兇厲看著站在一旁不敢正眼看他、不知所措的蘇玲瓏,大聲地質問道。 “蘇大小姐!你告訴我,我妹妹這是怎麼了?” 陸銘的質問讓蘇玲瓏心如刀絞,蘇玲瓏不怪他,幼年喪母,那種親人離去的傷痛,蘇玲瓏能夠理解。 但是,蘇玲瓏控製不住自己,眼裡也泛著淚光,小心翼翼地在跪在陸銘身旁,低著頭,隻敢用餘光看陸銘的臉,聲若蚊蠅地說。 “陸,陸哥哥……” 卻是沒有了下文。 陸銘抬起已經覆滿冰霜的雙手,扶在蘇玲瓏肩膀上,用力地搖晃著蘇玲瓏的身體,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大喊著。 “說啊!你倒是說話啊!我……我妹妹她到底怎麼了?……啊?你倒是說話啊?” 蘇玲瓏將頭埋得很低,盤起來的發髻擋著陸銘的視線,淚珠不受控製地滑落在胸前的衣衫上。 屋內的吵鬧喚醒了陸曉已經朦朧的意識,抬起眼皮就看到了跪在床沿邊質問同樣跪在一旁的蘇玲瓏,年齡雖小但心思玲瓏的陸曉便猜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叫著。 “哥?……哥!……” 陸曉聽到妹妹的微弱聲音,轉過頭看到陸曉微微張開的雙眼,胡亂地揉了揉眼睛,努力做出一副平靜的樣子,兩隻手攥著陸曉的左手,腦袋則是靠在離陸曉很近的地方。 “哎,妹妹,我在呢。” 陸曉盯著陸銘,努力地說了很長的一段話。 “哥……你別怪蘇姐姐,這都是妹妹自己的選擇。生病這一年來,妹妹就沒怎麼見到哥哥笑過,最後能夠以正常人的樣子陪哥哥一天,我已經很知足了。……娘親過世後,我們相依為命,來青山鎮的路上,哥哥說我是你唯一的妹妹,可是你又何嘗不是我唯一的哥哥。……前幾天我總是夢到娘親,夢裡娘親一個人看起來好孤單的樣子……娘親說她想我了,我也想娘親了……” 陸銘兩隻手用力地捂著陸曉的左手,不斷地揉搓著,好像這樣能夠讓她好受些一樣。 陸曉看著陸銘的樣子,努力的笑了笑,聲音中出現了一絲沙啞,小聲地說。 “哥,我不能看著你和蘇姐姐成親了……妹妹要去陪娘親了,妹妹看得出來,蘇姐姐喜歡你得緊,以後你要和蘇姐姐舉案齊眉、恩愛有加,我和娘親都會祝福你的。” 陸銘看著陸曉故作平靜的樣子說不出話來,隻能忍著眼淚,不住地搖著頭。 許是主寵之間的感應,青雉從屋外飛進來,站在屋內的桌上對著陸曉的方向豎起尾羽,發出清脆的‘啾啾’聲。 陸曉努力偏過頭,目光越過陸銘,看向站在桌子上的青雉,露出了一絲笑容,用沙啞的聲音說。 “還有你,我給你起了個名字,就叫小青,以後哥哥就是你的新主人了。” 青雉聽懂了一般,‘啾啾’地回應了一聲。 “哥?” “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我在呢。” “我好冷……帶我回家吧,回豐收村去,我想娘親了。” 陸銘顫顫巍巍地攥著陸曉的手,語氣中帶著幾分憐愛,盡可能溫柔應了一句。 “好!” 得了陸銘的回應,陸曉便掛著一絲笑容昏死了過去,身上的寒氣也愈發濃烈。 不待陸銘仔細查看陸曉的情況,桌上的青雉發出一聲極為響亮的叫聲,本來封閉的屋內竟刮起了狂風,將門窗吹得大開,發出啪啪的聲音,屋內各種擺件裝飾也吹得到處都是,各類嘈雜的聲音紛紛響起。 狂風掀開了陸銘,不待陸銘反應過來,一道青光直沖陸曉胸前而去。 隻見青雉頭上的翎羽泛起微光並沿著其他羽毛迅速蔓延至全身,青光大盛,屋內如白晝一般光亮。 青雉站在陸曉胸前,全身泛著青光,頭上、翅膀上、尾椎上的翎羽紛紛豎起,在狂風中不斷地顫抖。隱隱能夠看到豎起的翎羽上有流光回轉,在青雉和陸曉之間架起一道橋梁,青色流光在兩者之間不斷回環。 陸銘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麵,呆若木雞地站在床邊不知所措,還是蘇玲瓏反應及時拉著陸銘退到一旁,使陸銘未被青色的流光波及。 大約過了兩刻時間,屋內青光隱去、肆虐的狂風也平息了下來。原本還靈氣十足的青雉已盤在陸曉胸口沉沉睡去,頭上、翅膀上和尾椎上的翎羽也軟趴趴的耷拉下來。 陸銘趕忙走上前去探查陸曉的情況,伸出手探在陸曉人中位置,感受到還有氣息,立時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