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君無邪提起陸銘的那一刻,蘇玲瓏便已落了下風。當然,如果以修為論,十個、百個蘇玲瓏都不會是君無邪的一合之敵,但至少蘇玲瓏還可能在氣勢上、心理上與君無邪對等。 蘇玲瓏心念流轉,快速思索著君無邪來找自己的原因。 似君無邪這般修為似海的大高手,總不會是善心大發專程來告訴自己他能救陸哥哥,既然如此,這就意味著君無邪一定有著其他謀劃,而且是需要自己參與進去的謀劃。 根據坊間傳聞,君無邪是黑龍教護法之一,爹爹自經營起龍門客棧後便不再參與江湖事。自己和君無邪毫無交集,也從未從爹爹說過與姓君的人有過交情。如果不是往日的交情,那麼自己和君無邪唯一有交集的地方就是陸哥哥。 不好,君無邪可能要對陸哥哥不利,希望陸哥哥平安無事才好。 雖然心裡很著急,但蘇玲瓏表麵上依舊靜靜地靠坐在床上,眼睛死死盯著坐在不遠處把玩著茶杯的君無邪,先前的舉動已經在氣勢上輸了半分,若是此時率先開口,那便在氣勢上又弱了半分。 君無邪不斷把玩著手中已經空了的茶杯,翻來覆去瞧了個仔細,臉上掛著玩味的笑容。 瞧見蘇玲瓏裝作一副平靜的樣子,君無邪端詳著手中的茶杯,意有所指地說道。 “杯子是個好杯子,做工細膩、釉色溫潤,就是過於小巧了些,拿來喝茶倒是剛好,用來盛酒卻是差了些,不夠痛快。” 見君無邪已經開口,蘇玲瓏心中鬆了口氣,沙啞著嗓子說道。 “喝茶自然要用喝茶的杯子,飲酒自然要用飲酒的器具,堂堂黑龍教護法不會連這點事也不懂吧?” “如果本君非要用這喝茶的杯子盛酒呢?” “君護法修為似海,大不了搶一個能讓您痛快喝酒的器具。” “本君喜歡聰明人,但不喜歡太聰明的人。” 啪。 君無邪好似手滑了一般,茶杯摔在了地上,碎成好幾片。 “難道蘇小姐不想救你的陸哥哥了?” “想。有什麼條件君護法請明說,難不成君護法像小女子這般小器吧。” 君無邪又拿起桌上另一個杯子,一邊倒茶一邊問道。 “蘇小姐可知為什麼原本在陸曉身上的墨靈會出現在陸銘身上嗎?” 沒有給蘇玲瓏回答的機會,君無邪端起茶杯淺嘗了一口,繼續說道。 “是本君將墨靈從陸曉身上剝離出來又種在了陸銘身上。” 蘇玲瓏臉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本君也可以告訴你,陸曉身上的墨靈是一年前我親自種下的。” 得知一切事情的根源是君無邪,蘇玲瓏心中氣憤難當,一股熱浪胸中升起,直沖泥丸,手探入懷中抓起一把畫滿了各類奇怪符號的符籙,催動全身修為發動咒法。 手上的符籙無火自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化成各種各樣的流光直沖君無邪而去。 不過以蘇玲瓏三境的修為,即使動用全身力量發動咒法也無法傷到至少八境以上修為的君無邪。 君無邪就坐在那裡,任憑這些流光落在自己身上,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未能興起一絲漣漪。 君無邪將茶水一飲而盡,輕輕地將杯子放回桌上,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塵埃,朝著因脫力而趴在床上的蘇玲瓏走去。 “蘇小姐不愧是大家閨秀,這待客之道確實不同尋常,如果你再厲害一點點利用符籙發動的咒法或許能夠弄臟本君的衣服……” “不過現在,請蘇小姐明白一件事,隻要本君動一動手指,你的陸哥哥就要魂飛魄散……” 蘇玲瓏聽到陸銘要魂飛魄散,一股怒氣直沖雲霄,卻奈何自己隻有三境修為,愧疚、悔恨、憤怒、愛憐各類情緒交織,竟漸漸變得意識朦朧。 但在君無邪眼中,蘇玲瓏此時正在蛻變,就見到蘇玲瓏身上隱隱被金光覆蓋,披肩的頭發被金光裹著一束一束地豎起,身形漸漸變大,很快就變成了成年人的樣子,身上的衣服也無風自動,露出了原本隱藏在衣服內的雙臂、小腹、小腿等。 隨著時間的推移,蘇玲瓏身上金色的流光變得愈加明亮,仿佛高懸於夜空的皎月,房間內被照的大亮。若非君無邪先前布下了隔音驅人的咒法,想來已經被蘇府下人發現了異常。 在金光包裹中,蘇玲瓏的身體像是站了起來又像是飄了起來,赤著足漂浮在床上兩寸的地方,身上裹著金光,身後隱隱有一道巨大的金色的、莊嚴的神魔虛影。 君無邪臉上掛滿了驚喜,直勾勾地盯著蘇玲瓏的小臂、小腿的位置,他在等,等證明蘇玲瓏是天暉一族後人的關鍵性標識。 蘇玲瓏周身的金光越來越明顯,到最後變得刺眼,光亮從門窗上的麻紙透出,將附近都照的大亮。原本在水底憩息的小白像是感應到什麼,將腦袋探出水麵,看到滿院的充滿神聖、莊嚴氣息的金光,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變得歡呼雀躍。 終於,君無邪看到了他想見到的東西,蘇玲瓏手腕、腳踝像是被金光渲染,漸漸現出了一道金色的紋路,這些紋路逐漸變得立體,最後匯聚成絲帶的樣子纏繞在蘇玲瓏的四肢上。 漂浮在空中的蘇玲瓏,眼瞳轉向君無邪,手指指向君無邪,莊嚴但空靈的聲音在房內回響。 “你,傷害他,該死!” 蘇玲瓏揮動手指,身後莊嚴的金色虛影也做出同樣的動作,一道金光自指尖向君無邪爆射而去。 君無邪一臉狂意,大張雙臂,大笑著說道。 “哈哈哈哈,你果然是天暉一族的後人……呃……” 金光直接穿透了君無邪的身體,君無邪就像被巨獸沖撞了一般,翻滾著向後方飛去,撞破了屋門,撞破了院墻,又向後飛了幾十丈,直接摔在了後院彩桂樹前幾丈的地方。 “什麼人?” 幾個巡邏的護院聽到動靜圍了上來。 君無邪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顯得十分狼狽,原本一身儒雅的青衣變得破破爛爛,束好的頭發也披散開來,一隻皂靴也不知飛到了哪去,最顯眼的應當是被金光貫穿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大大的、圓形的空洞,直接從胸前能夠看到背後,空洞處還在向外噴血,顯得十分猙獰。 看著已經圍上來的護院,君無邪對著他們揮了揮手,這些護院就像提線木偶一般朝著其他地方走去,後院重新變得安靜,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君無邪用手背擦了擦從嘴角流出的血,‘呸’的一口吐出了磕掉的牙,仰天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