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積雨雲明白了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明白前方是必死的絕境卻依然願意前仆後繼地奔向死亡,人們歌頌他們是偉大的先驅者,是光怪陸離的童話,並且認為自己永遠做不到像他們那樣的事情。 但在積雨雲看來,隻要一個人走在了自己認為正確的道路上,雖九死其猶未悔並不隻是一句口號。 噗通—— 極度虛弱的積雨雲跪倒在了第八階,與此同時,關於第八階的大量信息湧進了她的腦海。 此階名為恐懼與後悔之階。 人們害怕痛苦,畏懼痛苦,其中最恐怖之痛苦便是對未知的痛苦,腳踩堅實大地的人們不敢想象離開土地的感受,天空翱翔的鳥兒畏懼折翼後的墜落。 此階為心理考驗,在經歷前麵多重折磨後,考驗受試者是否還能有勇氣更進一步,當你擁有勇氣踏出這一步時,之前所認為不可逾越的苦難恐懼也不過是過眼雲煙。 積雨雲繼續向上望去,背後的景象變得清晰許多,那模糊光影的輪廓是一座恢弘的建築物。 自從越過對死亡的恐懼和對生的留戀踏上第八階之時,積雨雲便已經在這裡紮穩了腳跟,現在擺在她麵前的道路,不過隻有前進二字。 但是過重的傷勢使積雨雲的意識反復處於彌留之際,光從外表上來看,積雨雲現在的狀態隻能說一塊人形物體,全身都是焦黑色,沒有一處完整的皮膚,被凍掉的肉塊下露出可怖的森森白骨。 女孩趴在地上,用胳膊支撐著殘缺的身體慢慢向第九階挪動。 第九階似乎便是最後一階了。 超越了恐懼的積雨雲不再有任何遲疑,就那樣緩慢且堅定地爬上了第九階的臺麵。 最後的考驗當然不是虛張聲勢。 在積雨雲的身體完全來到第九階時,時空似乎靜止在這一刻,積雨雲的動作完全停止,就連呼吸也不再有。 這樣靜止的時間沒過多久,很快,積雨雲又能重新動作了,最開始是手指,剛開始隻能像提線木偶一般呆板的移動,然後眼睛也開始能夠轉動,慢慢的,身體從一種詭異的冰封狀態解封。 女孩的表情有些復雜,雖然登上第九階隻是那須臾片刻,她的腦海中卻經歷了很多光怪陸離的事件,難道腦海裡這些突然湧來的記憶便是考驗?積雨雲不禁思考這最後考驗是否有些草率,她覺得最後這一關的難度甚至遠不如最開始的那幾步。 不過,這也意味著她能夠進入殿堂見到主腦。 如她之前所料,第九階的確是最後一階,在寬闊潔白的階麵後便是一扇閃著藍白色光芒的門,這扇門的高度和寬度也十分誇張,似乎這裡是供巨人出入的宮殿。 積雨雲爬離第九階來到門前,這一串簡單的動作差點讓她筋疲力盡。 女孩伸出手去推門,在她的手觸碰到那冰冷的門時,它自動開了。 “咳……咳……”積雨雲咳出一口鮮血,緩緩向門裡爬去。 門裡很亮,在門口的時候什麼也看不清。 在積雨雲拖著一身的血跡前進到殿堂時,身後的巨門自動合上了。 滴答滴答嘀嗒嘀嗒嘀嘀噠噠———— 這是一片無比空曠的房間,但積雨雲卻覺得它無比逼仄,因為這裡布滿了鐘,龐大的鐘,渺小的鐘,精美的鐘,破舊的鐘,各式各樣的鐘,上麵的指針卻各執己見,這一切讓積雨雲的腦袋暈乎乎的。 積雨雲向四處張望,但還是沒有找到主腦在何處,“主腦……我來了,你在哪兒?” “抬頭,後生。”一股生銹的嗓音從頭頂傳來。 “啊?” 積雨雲挪動著身體,她強忍著痛苦爬了起來,原來就在自己的頭頂有一個最大的鐘,它看起來無比破舊,指針轉動時發出大量不明意義的噪音。 而聲音來源於時針,一個枯槁的老者被困在了時針的邊緣,他身體的長度隻占時針長度的五分之一,他一身襤褸看起來狼狽不堪,此時他正指向十二點。 在短暫的震驚後女孩很快恢復了平靜。 “要見到你還真不容易,初次見麵,我是積雨雲,你喜歡哪一個稱呼呢?主腦?1?還是昭陽?” 主腦沒有因為積雨雲的話有什麼反應,他繼續用那生銹的嗓音回應道:“孩子,你的發言聽起來很有侵虐性,為什麼會結出這樣的果呢?因是你順風順水的過往嗎?” 積雨雲眉頭一皺,雖然她已經被燒得沒有眉毛,“什麼因果?你講話怎麼這麼奇怪的。” “謔謔……”老者突然笑了,笑聲像漏氣的風袋。 “所謂因果,即是,百因必有果,你的報應就是我~” 積雨雲:“……” “怎麼?不好笑嗎?我記得之前挺流行這句話的,那是什麼時候來著?”老者向指針一點的位置移動了一點。 “我們能不能進入正題?”積雨雲趔趄,腦袋愈發眩暈。 一隻溫暖的手掌搭在積雨雲的肩膀上,積雨雲身後毫無征兆地出現了一名律警。 律警的形象和平日所見的相差無幾,可聲音卻和時針上的老者一模一樣。 時針上的老者已經消失不見,身後的律警就是他新的形象。 “因是你經歷了九階考驗,果為你身心受到重創,我現在對你施加新的因,因名為【溯源】和【生長】,你的身體會結出新的果。” 積雨雲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沒有受到一丁點墜落的傷害,像是躺在了被太陽烘乾的棉花上麵,溫暖而又舒適。 她的身體開始出現變化,本來斷掉的左腳開始毫無理由地生長,丟失掉的肌肉組織也在被慢慢修復,皮膚,頭發,眉毛全部一一長了回來,就連之前被燒成灰的衣物也被這溫暖的藍色魔能重新編製修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這種突如其來的幸福感差點讓積雨雲暈厥。 “新的果為一個完好無損活蹦亂跳的你!恭喜你孩子,你又可以開心地在泥地上跳來跳去了!” 老者隻用一句話就把積雨雲道謝的話語給噎了回去。 “額,總之,謝謝你。”積雨雲表情復雜地說出來這句話。 該說主腦太有個性還是怎樣,總之,和積雨雲的想象有很大出入。 “抱歉孩子,我現在很興奮,因為我已經被困在這裡八十年了,你是我這八十年來見到的第一個人。我天天和別人說話,可我又沒有一個人可以說話,孩子,請告訴我,我究竟是誰?” 積雨雲直視著高大的律警老者耐心解釋道:“你是律警1,是所有律警的主腦,同時,你還是昭陽,是我們國家的排麵,最強的戰力。” 律警1愣在原地,消化完這些信息後說道:“你說的這些都是別人給我的稱謂,我想知道我給自己的名字,我們昭陽人從能夠記事起不是都會給自己取一個名字嗎?但我被困在這裡太久了,我真的記不清,你叫積雨雲,那我呢?我叫什麼?你知道嗎?” 積雨雲腦袋一歪,她注意到了一件很反常的事情,似乎,自從有記載以來,關於昭陽本人的身份信息,從來都是空缺的,然而沒有人覺得這不正常,想到這裡,大家會理所應當地認為,昭陽就是昭陽啊,最能打的那個,還能是誰? 至於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果,因就是眼前的昭陽本人。 這一切是他自己刻意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