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昌華與王瑤吃了午飯,他趕下午的客車返回了農場。 從岔路口走回三分場用了兩個多小時。 今天可以說風塵仆仆,來去如風。 一大早就去趕車,到了縣城落實了魚苗的事,又和王瑤吃了飯,下午就趕了回來。 辦事效率奇高。 到家時,盧媽媽在鍋裡坐著晚飯。 他胡亂的吃了些,就跑去胡家,跟胡大貴商量怎樣盡快的融化水庫冰層。 哥倆聊了一個多小時,約好明天一大早就去水庫實地勘察,這才各自休息。 他一回家,見老爸老媽都還沒睡,等著他呢。 “爸媽,你們還沒休息?” “魚苗的事怎麼樣?” 這事老盧很關心。 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了,冰層也開化了,要是再不下魚苗可就耽誤時間了。 “放心吧,已經辦妥了。” 盧昌華打來一盆洗腳水,坐在凳子上泡著腳。 把今天的經過簡單的說了一遍,可對王瑤的事略過未提。本來也沒什麼事,要是單獨提出來說,反而會讓父母操心。 “解決了就好,我還掛著這事呢。” 老盧開始解扣子,準備上炕睡了。 “今天,韓主任也問了魚苗的事,我說你為這事去北寧了,他還擔心呢。” 老盧說著話,把棉襖蓋在棉被上。 盧媽媽用手拽著老盧的棉褲腳,兩人在炕上使勁兒,老盧這才把棉褲脫下來,折了個對折,墊在了枕頭底下。 盧媽媽見兒子洗好了腳,拿來了擦腳布,遞給盧昌華,彎腰抬起洗腳水就去倒。 “媽,我自己來,你歇著吧。” “嗨,順手的事。” 盧媽媽撩開棉簾子,推門出去了。 熊寶在屋裡睡覺習慣了,早就躺在了盧昌華的炕根下,瞇著眼睛,享受著自己的世界。 “對了,爸,你們食堂啥時候解散啊?” “還沒有具體時間,估計快了。” 老盧鉆進了被窩,用腳踢了踢被尾,掖了掖被角,這才縮進了被子裡,腦袋枕著枕頭,看著頂棚,說了一句,“今天韓穎又問你了。” “……” 盧昌華沒有接話茬兒,而是趿拉著棉鞋來到了炕邊,甩了鞋子上了炕。 “韓穎是個好姑娘,可惜啊,他爸不會同意。” 老盧自言自語的嘀咕了一句。 盧昌華低頭解著扣子,還是沒有接話。 他能說什麼? 人家韓主任對自己夠意思,咱不能讓韓主任傷心。 其實韓穎對盧昌華的情誼,他們韓家都知道,可就是不放話,這就是人家的態度。 一個工人家庭的孩子再優秀,在乾部家庭看來,就是差著老大一截! 說是不同世界也不為過,至少他們心裡就是這麼想的。 再加上盧昌華前世與韓穎也沒什麼交集,他對韓穎也沒動心,所以何必自尋煩惱呢。 躺在炕上,火炕的餘溫透過棉褥子讓被窩暖烘烘的。 老爸老媽不大會兒就進入了夢鄉,呼嚕一聲比一聲高。 盧昌華卻睡不著了。 雖然魚苗的事有了著落,可後麵會怎麼樣,依然是未知的。 雖然他身負技能,有所謂的金手指,可金手指也不是萬能的。比如魚苗這事,要是沒遇到王瑤,自己一樣得抓瞎。 八十年代的人想要乾點事真不容易。 可不是前世,信息暢通,物資供應充足。現在可以說是供給側疲軟,社會上的資源就那麼多,你用了別人就沒有,所以這會兒就得講究人情和關係。 想著這些有的沒的,盧昌華也漸漸的睡了過去。 天剛蒙蒙亮,老盧就爬起來了。盧媽媽燒好了洗臉水,老盧先洗了把臉,披著大衣就出了門。 他要早早的去食堂準備領導們的餐食。 盧媽媽則又燒了鍋開水,把家裡的鐵暖瓶灌滿,剩下的水裝進洗臉盆裡,放在洗臉架上,等著盧昌華起來。 而後鍋裡再添上幾瓢涼水,把饅頭放在鐵簾子上,昨晚的剩菜盤子也放上。 蓋上鍋蓋,往灶坑裡添上幾把麥秸,點上火。 一縷火苗舔著鍋底。 待火燒旺了,這才把豆秸塞進去,劈劈啪啪的火焰在灶坑裡大盛。很快,鐵鍋裡的蒸汽就裊裊升起。 廚房裡就變的霧氣昭昭了。 盧昌華一睜眼,就看見窗臺下的臉盆架上熱氣騰騰。 他知道自己該起床了。 他起身坐在炕上,活動了一下胳膊,一把拽過棉褲,轉身坐在了炕沿上,把棉褲腿甩在了炕外,兩腿往褲腿裡一伸,雙手拉著褲腰使勁一拽,就套上了棉褲。 盧昌華雙腳在地上一劃拉,踩著棉鞋站在地上,又往上拉了拉褲腰,這才係上腰帶。 彎腰把棉襖拉過來,往身後一甩,穿上棉襖,係上扣子。 這才趿拉著棉鞋去洗臉。 又擠了擠牙膏皮,在已經卷毛的牙刷上沾了點牙膏,喝了口口缸裡溫突突的漱口水,一左一右的拉鋸般的刷了牙。 倒不是他不想好好清潔牙齒,而是沒這個條件。能刷上牙就不錯了,還想著三個月換牙刷?做夢呢?! 盧昌華記得自己十四歲之前好像都沒穿過襪子。 洗漱之後,他先把熊寶放出去拉屎撒尿,又轉身來到炕邊,把被褥疊起來,放在被褥架上,再把炕席打掃一下。 現在看著整潔了很多。 他進了廚房,見盧媽媽正在起鍋。 “媽,我來。” “你別在這兒瞎忙活,去把桌子擺上。” “誒。” 盧昌華轉身進了客廳,把靠邊站打開,支在了炕沿邊。 他又去了廚房,拿了碗筷。 這會兒,熊寶已經在門外叫門了。 盧昌華還得把這個小祖宗放進來。 熊寶一身濕漉漉的,在門口處還使力的抖抖毛,這才咧嘴呼呼直喘的進來,直接趴在了桌底下。 盧媽媽端著饅頭和昨晚剩的白菜土豆進來,擺在桌上。 “你先吃吧。” 盧媽媽交代了一聲,轉身又去熱豬食了。 待盧昌華吃的差不多了,盧媽媽才進來,來到臉盆架邊,開始洗漱。 要說東北這時候,一家人就用一盆水洗臉,尤其是冬天。 現在進入四月份了,還好了些,有條件的會多燒點水,各洗各的,沒條件的還是一盆水洗一家子。 為啥東北特別流行洗浴?就是這個原因。在家裡洗臉都費勁,別說洗澡了。 盧昌華正吃著早飯,胡大貴嘴裡嚼著饅頭推門進來。 “昌華,才吃飯啊?!” “你吃了嗎?” 盧昌華問。 “嘿嘿,正吃著呢。” 這小子把嘴裡的饅頭咽下去,就一屁股坐在炕沿上。 “我也吃好了,走吧。” 盧昌華起身抓起書包,把值班室的鑰匙往包裡一裝,背上就走。 胡大貴趕緊起身跟著。 熊寶極度委屈,我還沒吃呢,你自己就走了?!夠意思嗎?! 哼! 熊寶站起身,看看盧媽媽,又看看推門出去的盧昌華,左右為難。 盧媽媽笑罵了一句,“你還想占全了!” 就掰了塊饅頭遞給它。 熊寶立馬來了精神,一口叼住饅頭,低頭就往外跑,追著盧昌華去了。 四月的清晨還很涼,路邊的草葉上吐露著一顆顆晶瑩的露珠。一走一過,露水就打濕了鞋子和褲腳。 朝霞染紅了東方的雲層,水庫值班室就在紅霞之下,紅墻紅瓦被襯的鮮亮耀眼。 兩人正走著,熊寶從後麵一路小跑著追來,嘴裡還叼著一塊饅頭。 盧昌華停下腳步,等著它。 這條尾巴狗見狀跑了過來,就在盧昌華的麵前吞咽了饅頭,而後歡蹦亂跳在前麵帶路。 到了值班室,太陽從雲層裡躍出,光芒萬丈。 盧昌華打開了值班室的房門,把書包掛在了墻上。 兩人來到岸邊。 見岸邊的冰層和積雪已經融化,水麵的寬度有十四五米了。 水庫中間的冰層還覆蓋著部分積雪。 盧昌華招呼胡大貴,一起把鐵皮船推下水。 兩人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船推進水裡。 盧昌華率先跳進了船裡。 “大貴,拿兩把鐵鍬,還有冰穿,咱們上中間去鑿冰,這樣應該能化的快點。” 待胡大貴拿著工具回來,也跟著跳上船。 熊寶見狀哪裡肯獨自留下,也吱吱叫著央求。 盧昌華無奈,隻得把熊寶拉上船。 待停靠冰層邊,從船上拉下一根繩子,把船槳綁在繩子上,扔在冰層上。 兩人一狗小心翼翼的在冰層上走了一段,然後劃定了一個範圍,就開始用冰穿鑿冰。 先鑿出一個個或圓形或方形的冰窟窿。 這個工作把兩人累成了狗。 他倆一上午打了十幾個窟窿。 待日上三竿,太陽熱度正濃。 冰麵上出現了變化。 鑿冰窟窿的地方很奇怪,周圍沒有融化,卻在他們踩踏過的地方慢慢的融化出水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盧昌華和胡大貴仔細的研究了一番,發現,他們用腳踩過的地方有些汙泥,而正是有泥的地方融化的最快。 “走吧,咱倆白忙乎一上午,我有辦法了,回去。” “什麼辦法?” 胡大貴到現在還沒喘勻呢。 “大壩上不是有很多浮土嗎?” “是啊。” “裝在船上,往冰上撒。” “啊?這樣行嗎?” “行不行的,試試就知道了。” 兩人又跳上船,劃到了岸邊。 開始一筐一筐的往鐵皮船上運土。 待裝了小半船,這才又來到冰層的一側。 兩人就站在船上,用鐵鍬一鍬一鍬的往冰麵上潑撒塵土。 很快,緊挨著水麵五六米深的冰層就變得烏漆麻黑,看著臟兮兮的。 中午時分,盧媽媽來送飯,兩人一狗都吃的暢快。 就在他們吃完飯,又休息了個把小時的功夫,那片黑漆漆的冰層就開始淌水了。 這會正是太陽最毒的時候,兩人頂著大太陽,在大壩上觀望。 “你看,黑的地方已經融化了,咱們打窟窿的地方沒啥變化。” 盧昌華指著遠處的冰麵說道。 “昌華,打冰窟窿也是伱讓乾的。” 胡大貴委屈的說道。 “是,咱知錯能改麼!以後就用泥土法,這招好使啊!” “嗯,確實好使。” 胡大貴也點著頭。 熊寶坐在大壩上,看著遠處的冰麵,一往情深的樣子,好像也有它的功勞一般。
第三十二章準備工作(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