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帳中,田敦異靠在椅背上,看著眼前的實時地圖,臉上露出了笑容。 他全程監聽了他們的密談。 開始他們聲音還比較小,聽不真切。 但也能聽出來盧繼祖得了京裡的消息,要殺他。 好啊,真好啊。 還沒見麵的兩個人,已經開始想要彼此的腦袋了。 真有意思。 後來那陳家管家到了以後,那群人一上火,嗓門也大了,田敦異聽的真真切切。 這韓大秀才出的招兒是真損,要是自己沒有實時地圖這個大殺器,沒準兒還真中招了。 先示弱,再請君入甕。 還好盧繼祖沒有聽他的,反而聽了狗頭軍師的主意。 好啊,今晚要來青石村抓人,那我就再坐實你一條罪名。 ······ 傍晚時分,一騎塘騎馳入轅門,在中軍帳前勒住馬匹,翻身下馬。 “報——” 塘騎跑進中軍帳,單膝跪地。 “萊州城北門有明軍開出,騎軍五十左右,步軍將近兩百,甲具精良,備有鳥銃和三眼銃。” 田敦異坐在帥案後麵,正看著這支明軍的動向。 “擂鼓升帳,將各營將官叫來。” “是!” 鼓聲響起,各將官連忙趕向中軍帳。 不一會兒,全都到齊。 “兄弟們,你們立功的機會到了。” 田敦異起身繞過帥案,來到帳中沙盤前麵。 這是他帶人下午趕製出來的,雖然有些粗糙,但也能看出萊州城附近的地貌走向。 “剛才塘騎來報,萊州城裡出來兩百多明軍,其中五十多名是騎兵,看樣子,應該是盧繼祖的親兵。” “他們的目標,便是青石村。” 田敦異指向沙盤中的一個村落。 王漢馬上問道:“他們去青石村乾嗎?難道是想報復?” “應該是,”田敦異說道,“如果我所料不錯,他們正是要去青石村報復。” “你們說,咱們應該怎麼辦?是作壁上觀,還是出兵救人?” 田敦異要聽聽諸位將領的意見,才好加以引導。 穆天卓本就一腔熱血,馬上說道:“當然要出兵救人。” “咱們白天在青石村抓了那幾個兵匪,晚上他們就要去青石村報復。” “如果不出兵救人,以後誰還把咱們當回事兒?” 宋子謙卻皺眉道:“總兵,咱們剛到萊州,似乎不宜與本地將領交惡。” “整個萊州府,也隻有萊州城還在明軍手中。” “如果與盧繼祖交惡,咱們豈不是連最後的容身之地都沒有了?” “隻在河口紮營,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依我看,咱們不如暫時無視,一個村落,終究不能和整個萊州府相比。” “等以後咱們在萊州站穩了腳跟,再想辦法補償便是。” 田敦異又問向其他將領。 “你們呢,都談談你們的看法。” 眾將領聽了宋子謙的話,都覺得比較在理。 當下之計,應當先進萊州城為宜。 隻有白天和田敦異去青石村的王漢和穆天卓堅持要打。 田敦異也並未怪罪眾人,畢竟他們知道的信息要比自己少得多。 他剛想給眾人補充點信息,便聽身後的陳圓圓問道:“公子,不知我能不能說兩句?” 田敦異聞言回頭,笑道:“那你也談談你的看法。” 陳圓圓此時仍是一身紅色布麵甲,頭戴毛氈笠帽。 她緩步上前說道:“我覺得,此戰必須要打!” “總兵白天剛在青石村救了人,並告訴村民們遇到來欺負他們的人,要打,要抗爭,咱們新軍也會幫忙。” “當天晚上盧繼祖就派人到青石村報復。” “如果咱們作壁上觀,以後萊州的百姓還如何相信咱們?咱們還怎麼在萊州立足?” “這一戰,不隻是兩支標營的戰鬥,更是民心的戰鬥。” “此戰,必打不可!” 田敦異聞言頗為欣慰,難怪之前叫她花瓶,她那麼不忿。 也許她跟著自己,的確能發揮不小的作用。 田敦異笑道:“你們這群大男人,見識還不如我的小丫鬟。” “我知道,你們現在還不想和萊州明軍交惡,甚至可能覺得我白天的做法有些沖動。” “那我就說一些你們不知道的消息。” “知道我為什麼沒有直接去萊州城嗎?” “因為我早就得著信兒了,盧繼祖收到了京城裡的命令,要殺了我,他來做總兵。” “那我去萊州城豈不是自投羅網?” 眾將聽了,震驚不已。 如果田敦異所言不虛,那他如果被殺,他們這些做親兵的,也是死路一條。 就算沒被盧繼祖殺了,回京也會被朝廷或田家殺了。 親兵本就是和主將綁在一起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想到這裡,眾人內心不禁一陣後怕。 田敦異接著說:“我可以告訴你們,在咱們剛從京城出發的時候,和萊州明軍的戰爭便已經打響了。” “這一仗,該怎麼贏?” “剛才我的小丫鬟說的不錯,就是民心。” “他盧繼祖手裡有的,是幾千明軍,還有當地豪強的支持。” “當然,說幾千明軍也多說了,他手裡真正可用的是他五百名左右的親兵。” “其他衛所軍,缺糧缺餉,甲器破損,兵無戰心,不足為慮。” “我要掌握的,是萊州城所有被欺壓百姓的民心。” “隻有這樣,咱們才能和盧繼祖掰一掰手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我白天出去巡視,就是去收民心的。” “如果今晚不去救援青石村,咱們就沒了信譽,百姓就不再信任新軍。” “那咱們便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死路一條。” “你們說,這仗該不該打?” 眾人聞言,再沒了反對聲音,皆言該打。 “打,必須打!” “揍他狗娘養的!” 就連宋子謙也說道:“既然如此,此戰必打不可!” “不過敵軍有兩百餘人,咱們除去輔兵,也不過兩百餘人,兵力相當。” “而且他們都是百戰老兵,新軍卻剛成軍不久。” “應當妥善籌謀,免得咱們救援不成,反吃了敗仗,那就更難挽回了。” “子謙所慮極是。”田敦異道。 “我早就想好了,此戰要打,但要打個聰明仗,充分發揮咱們的優勢。” “咱們的優勢是什麼?” “是你們手裡的萊州式燧發槍。” “咱們是建軍不久,大多數人都是種田的地把式,如果打白刃戰,咱們自然不是對手。” “可是有了手裡的燧發槍,別說五百步,就是一千步之外,也能要了他們的命。” “任他百戰老兵,在彈丸麵前,也逃脫不了被一擊斃命的下場。” “隻要選好戰場,這區區兩百多敵兵,不足為慮。” 穆天卓迫不及待地說:“總兵,給我們下任務吧!” 田敦異笑了笑,將手指向了沙盤中的一處狹窄處。 “這裡便是我選定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