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深淵:泥沼(1 / 1)

少年縱身潛入深潭,誰知深淵之下究竟通往何方?   他在窒息之際,肺葉又開始膨脹,在水下呼吸,吐出的氣息都成了黑暗中不可見的泡泡,感嘆之餘還要祝賀斯嵐研製的魔藥其實成功了。他一麵向著淵下散發出的奇妙又柔和的光,縱使引力促他下潛。他感覺離那道光芒越來越近,已經可以觸摸到了。他伸出雙手,但是前方卻空無一物,他越過了這道光芒,然後眼前就是無邊的黑暗。他急忙地往回看,但身後也是無窮的黑暗。他閉上雙眼,不再希冀,縱使引力促他繼續下潛。   我在這片黑暗中下降了多少距離?五千米?一萬米?時間過去了太久,我沒有留意,即使我睜開眼睛,在這片漆黑的深淵之下也沒有景色。我觸摸不到墻壁,我不再掙紮,隻是沉沒……   不知過去了多久,我的臉撞上了某種柔軟的固體,我試圖撥開它們,於是我的眼前出現了一道光。   在這片惡臭腐爛的泥沼平原中,亞玻倫從一處爛泥中爬了出來,他環顧四周,陰雲密布,腳下的爛泥一直延伸到地平線,一旁的大海毫無波瀾,宛如死水。他捏了捏鼻子,看著滿目蒼夷的一切,薩萊號就擱淺在不遠處,但船身已經殘破不堪,在他的腳邊,他還可以依稀分辨出泥沼下顯露出的人類的臉。   他似乎對這個地方有印象。   “你來了。”一個嘶啞混濁的聲音從亞玻倫身後傳來,他回頭看去,是一位披著簡陋披風的老婦人。   “我是這個地方的先知。我知曉過去與未來的一切。”老婦人率先開口說道,“我在這裡等你很久了。”   “這裡是哪?”   “這裡就是現實。”   “現實?”   “是的,這裡就是真實的喰鬼魚群島,這裡,就是現實。   “往那裡看吧,那裡就是現實的你。”   先知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亞玻倫身後的方向,他回首看過去,那番景象沒有使他克製住作嘔的心情——一具半截身體陷入泥潭的屍體,那東西上長著的臉,就是亞玻倫自己。   幾近腐爛的軀體上塗滿了惡臭的淤泥,幾近白骨化的臉上赫然挖空了一隻眼睛。   “這是……我?”亞玻倫發著顫抖的聲音,為何似曾相識的記憶瘋了似的湧入他的腦海?   ……然後,那老婦人扯下了覆麵的披風,本在披風下身體彎曲矮小的先知,竟然變成了一位幼態的少女,本嘶啞低沉的聲音也變得清脆,宛若這泥潭中的唯一一束清流。   她開始唱起來。   “曾經,有一顆明亮至照耀黑夜的星星……它在海的這邊升起,又在海的那邊落下……這片群島便是朝聖之地……直到有一天,全世界的魔物覷覦上了這份光明,這顆星星被撕碎,最後的一抹亮光被棲息在此的巨魚吞下……從此再無聖地,最後吞噬它的魔物讓所有人都活在它的夢裡……現實便化為了泥潭……”   “它就是大袞……這裡的神明……海島的神明……”   那女孩接著唱:   “島民的靈魂被禁錮在夢裡……你可知圍繞群島彌漫的海霧,那便是夢與現實的邊界……千百年來,總有人進來,卻不知如何離開……進了夢鄉,把肉體獻給神明,腐爛於泥沼……進了夢鄉,把靈魂獻給神明,惶恐於漲潮……先知知曉,會有勇者來到,打碎島民的夢,把虛構解放為現實……”   “但那人不是你,亞玻倫。”   幼女的聲音突然化作一個男聲,亞玻倫麵前的女孩扭曲成另一副人的模樣,他遍體鱗傷,雙目統統都被挖去,留下了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救救我……”   “救救我……”   麵前的男人低沉地說著……   “我是參孫,百年前企圖打碎這場夢的使者,我失敗了,大袞奪走了我的神力,把我的身軀釘在十字架上,看。”   那男人顫顫巍巍伸出一根手指,在泥潭的遠處,佇立著一個巨大的十字架,上麵釘著一具森森白骨。   “但那魔物沒有徹底吞噬我的靈魂,是我在召喚你,亞玻倫,先知知曉,還有人可以挽救這一切,在今日,會有一人通過井見到此處的現實,救救我們……”   “你可曾在夢中見到十字架?那是喚醒你的圖騰。”   “你與那魔物一樣吧,但你卻有人性。”   “回去吧,回到你來的地方,回到夢裡去吧,然後再打碎這一切……這終究是一場夢,那深藏魚腹的星星足以改寫因果,就從千百年前開始拯救吧……”   “趁著漲潮季還未結束……”   突然一道白光遮蔽了亞玻倫的雙眼,他感到些許刺痛,但再也看不見任何事物。   待他再次睜開眼睛時,自己正枕在索格婭的雙腿上。他們依然在那口深潭的邊上。   “感覺怎麼樣?小亞?”少女急切地問候。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剛才的是夢?還是,現在是夢?”亞玻倫捏了一把自己的臉,“好痛。”   “你在做什麼呀,小亞?”   他立刻挺起身來,匆忙地環顧四周,依然是那個昏暗的巖窟。   “斯嵐呢?斯嵐夏甲在哪?”   “嗯……我從未聽說過這號人物。”索格婭說。   亞玻倫看著索格婭的眼睛,沉默了一陣。   “怎麼,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別說謊了,你其實知道在深潭下發生了什麼對吧?”   “呀呀,還是騙不過小亞,我本是想讓情節魔幻一點的~”   “那現在是……什麼情況……”   “你走到巖窟外麵就知道啦,外麵可熱鬧了。”   “熱鬧?”   巖窟的外麵傳來了人群嘈雜起伏的呼聲,亞玻倫走出巖窟,看見無數的島民擁堵在這裡。在巖窟之上,他們用木材搭建了一個高高在上的處刑臺,處刑臺上用十字架釘著一個男人,那男人一句話也不說,雙眼溢滿絕望,他的長發在狂風中宛如一麵帆布。   此刻的中央巖窟擠滿了人,亞玻倫四下看去,發現有五座巨大的橋梁連接在這裡,通向包裹巖窟的五座群島。   這是?何時搭建的橋梁?在我的剛才的夢中嗎?   “這裡是過去,千百年前的過去,不知是何人把你送回這裡,看樣子此刻正是島民要把參孫獻祭給神明吧。”索格婭說。   “神明?”   “就是大袞。”   釘在十字架上的那人,正是參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