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日風平浪靜，似乎又暗流洶湧…… 司徒龍倚靠在二樓窗前悠哉品酒，絲毫不在乎暗處不懷好意的目光。 尤其那東厥頭領，眼神狠厲，雙目逡巡間，潛藏著嗜血的寒意。 東厥人行事很是霸道，將大廳中央的桌椅悉數占據，其餘人等隻得蜷縮於角落，敢怒不敢言。 然而偏有人觸了對方黴頭！ 那體弱多病的老叟一時不查，竟撞上東厥人的酒桌！被盛怒之下的胡人一腳踢中，飛跌至三米開外，身下一片狼藉，奄奄一息，眼見是活不成了！ 出手的是東厥人頭領，他一臉獰笑，沖著地上啐了口唾沫：“弱不禁風的老鬼，老子還沒用力，便倒下了！” 隨即他麵帶挑釁地朝四周掃視，表情猙獰：“你們夏人如豬狗一般待宰的玩意！也配與長生天的勇士共處一室？！今個這裡老子包場了，有誰不服氣的，和老子比劃比劃？” 目之所及，周圍人群紛紛縮頭含胸，不敢與之對視，露出膽怯神色！ 餘下的東厥人見狀哄然大笑，紛紛拍手叫好：“兀烈頭領威武！夏狗都膽寒哩！” 兀烈很是享受，麵上越發得意，眼神上移，直勾勾地盯著司徒龍，殺氣騰騰地狂喝道：“你！滾下來！陪老子練練手！” 聽得此言，眾人的目光紛紛聚焦到二樓。 司徒龍自顧自倒著酒，一隻手不耐煩地掏掏耳朵，對樓下的狂言置若罔聞…… “裝聾作啞？好！老子揪你下來！”麵色一沉，兀烈腳下猛點，地麵瞬間出現蜘蛛網般的裂痕，雄壯的身軀如蒼鷹扶搖直上，左手泛著金屬樣的色澤，朝司徒龍抓去！ 一聲嘆息自眾人耳邊響起，清晰得如同近在咫尺，隻見司徒龍露出一臉無奈的神色。 “大冷天哪來的蒼蠅呱噪？” 不少人瞳孔震動，這手傳音入密的功夫，當真精妙無比！ 心知不好，兀烈再想變招已來不及…… 司徒龍也不起身，右手食指輕飄飄向前一送，似緩實疾，剛好迎上兀烈的左手！ “滾！” 眾人隻聽得驚雷般的暴喝，便瞧見兀烈身形下跌、墜向地麵。 他好不容易勉力控製住身體，仍然步履淩亂地後退了好幾步，腳下地磚紛紛化為齏粉，麵上亦泛起不正常的暗紅，顯然吃了悶虧。 司徒龍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麵前的桌凳完好無損，杯中酒液更是半點不灑！ 頓時，場中一片寂靜！ 不少人麵露畏懼之色，司徒龍的實力比預計的更可怕！ 司徒龍自然不認為憑此一擊便能震懾所有人，但至少表明態度：別打擾老子喝酒的興頭，否則後果自負！ 想來今日過後，不長眼的家夥應該會少很多！ 心知自己不是對手，兀烈努力將湧到嘴邊的鮮血咽下，帶著部下頭也不回地狼狽離開。 一場鬧劇就此結束...... 待眾人散去，躲在一旁的店家才小心翼翼地出來收拾殘局，趕緊招呼人，將早已了無生息的老叟抬走...... “那人怎會這般不智！竟與東厥人發生沖突，枉送了性命！？”燕嘯歌頗有些訝異。 “一切不過是表象，貴人莫被騙了！” “何解？” “嗬，貴人到時便知！”司徒龍將酒灌入口中，心中冷笑連連，並不打算解釋， 不得不說對方演得精彩，當著眾人麵，硬生生受了東厥人重擊！ 可惜吶，瞞得過別人，瞞不過自己！ 現在活人變“死人”，倒要看看對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 大雪封山，燕嘯歌與司徒龍已在客棧住了三日。 自司徒龍前幾次出手後，再沒有不長眼的上來挑釁，讓他愜意之餘感嘆生活太單調。 燕嘯歌心情亦平復下來，既來之則安之！ “先生好清閑！”燕嘯歌步入二樓雅間，便瞧見司徒龍怡然自得的模樣。 近日裡最大的事便是陪司徒龍喝酒，幾番鍛煉下來，他自覺酒量漸長，也算是收獲不小。 “貴人何不過來同飲？”司徒龍沖燕嘯歌揚起手中的酒杯，嘴裡酒香彌漫，看來已喝了不少。 “嗬嗬，先生當真好酒量！不過光喝酒，不吃菜，滋味淡了些！”燕嘯歌坐到桌旁，夾起份小菜放到司徒龍碗裡。 “先生不妨嘗嘗，這裡的小菜味道不錯！不知是否換了廚師，確實進步明顯！” 將小菜放在嘴裡，司徒龍微瞇著雙眼仔細咀嚼，“唔，的確手藝不錯！不過某還是習慣先喝酒……菜可以留著慢慢吃！” 燕嘯歌無奈地笑笑，知道對方個性如此，是以並不強求。 …… 住宿的人多，聚福來的生意更好，後廚忙得不可開交！ 嗆人的油煙混合著柴火味道熏得人眼眶發紅，進進出出的人如同逃難一般…… “韓瘸子，客人催得急了，菜齊了沒有？”前廳的夥計往後廚跑了好幾道，不停催促著上菜。 “來了，馬上就好……”韓瘸子聲音低沉，嗓子有些沙啞，不時咳嗽兩聲，手裡的活兒卻沒有落下。 韓瘸子是聚福來的廚師，年近四十，兩鬢斑白，走起路來一瘸一拐。 早年間他在外闖蕩一心想習武，卻因年輕氣盛得罪人，被打瘸了一腿、戳瞎了一眼…… 後來便熄了學武的心，老老實實拜了個做菜的為師，學了門糊口的手藝。 之所以叫韓瘸子，不稱瞎子，是因為腿瘸在前，眼瞎在後…… 大約是年輕時的經歷，韓瘸子做人很是低調，平日裡話也少，做事還算踏實，做菜也還不錯……是以掌櫃便留他在後廚掌勺，一乾便是十年之久…… 店裡年輕的夥計常嘲笑他腿瘸眼瞎，他卻不與其計較，任別人嚼舌根，是個存在感很弱的人。 “韓瘸子，你這兩日病好些了？做菜水平見漲啊！好幾桌客人都誇味道不錯！”跑堂的夥計興奮地溜過來，滿臉好奇問道。 韓瘸子平淡地笑笑，沒有吱聲。自討了個沒趣，對方撇撇嘴，扔下張新的菜單走開…… 前日裡大廳出了人命，死了個獨居的老頭，既無親屬又無熟識之人。掌櫃覺得晦氣便讓人收了屍，找書苑wwｗ.zhaｏshuｙuan.com 連夜運到山裡掩埋。 大夥都不願去，最後掌櫃隻得破了點財，才有個膽大的夥計與韓瘸子願意出門…… 誰知到了地方，那小子嫌天寒地凍事難辦，隨便挖了個坑就算了事，欺負韓瘸子殘疾，讓他留下來掩埋屍體，自己溜之大吉…… 自那次回來，韓瘸子便染上了風寒，一病就是兩日…… 掌櫃知道後大發雷霆，當場辭退了偷奸耍滑的夥計，安撫了韓瘸子一番…… 隻因這幾日正是客似雲來的時候，後廚忙得不可開交，若是因為招待不周流失了客人，才是斷了自身財路！ 韓瘸子身子稍有好轉，便被東家催著上工，也便有了之前一幕。 說來也怪，不知此次生病讓韓瘸子開了竅，近日裡他做的菜滋味確實比以前好很多，客人亦很滿意……就是人變得更加寡言少語！ 下了工，熄了灶，韓瘸子給掌櫃打過招呼，便一瘸一拐的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唉，可惜了！”望著對方佝僂的身影，掌櫃有些同情。 ...... 聚福來的夥計俱都住在一樓後院，隻有韓瘸子性情孤僻，一個人住進了舊柴房改建的小屋。 隻要不涉及自身利益，別人懶得管你死活！這便是世態涼薄，人性自私一麵！ 天色已暗，推開屋門，室內簡陋樸素。 韓瘸子沒有點燈，隻是坐到床沿邊上，老神在在不知在想些什麼..... 寒風順著木門的縫隙竄進來，將韓瘸子的衣擺拂動，他口中喃喃：“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