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心心念念的大場麵(1 / 1)

六月初六,黃道吉日,萬事皆宜。   在這天,《鬼子來了》舉辦開機儀式。   儀式辦得很隆重,不光有官文柏、薛俊敏、從文華等劇組成員,還有地方派來的考察人員。   至於考察什麼?   當然是這部劇有沒有火爆的可能性。   君不見,多少旅遊勝地靠電影哄抬起來。   不是所有人都有(哈)爾濱那運氣,迎來一批又一批的小金豆,其他城市還是靠自己。   成功隻能靠自己。   所以,他們必須得盯一下劇組。   劇組起飛,他們也能跟著起飛。   香案擺上,烤乳豬擺上,香火點上。   “順子女神,請保佑我。”觀南合十手掌,虔誠祈禱。   開機儀式結束,劇組立刻進行拍攝準備,進行正式開拍前的最後調試。   “這個石塊搬走,太遮擋攝影視線,我需要更空曠的切入鏡頭。”   “那房子外麵的土塊太規整,後勤再弄亂些。”   “打光師這裡再增加一些光源,我要黑白電影也能塑造出足夠出色的深淺表現。”   “把‘序秩新亞東’四個字描得再清晰些。”   觀南詳細吩咐,嚴苛到一草一木都要按照他的指揮。   拍攝場地好似一個微縮模型,他用上帝視角去觀察這一切,並按照心中已有的模板進行調整。   經歷過上回的拍攝,劇組成員們很習慣這套說一不二的做派。   除了回復“已完成”“立刻行動”“馬上動”之外,聽不到任何駁斥的聲音。   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劇組成員們意識到不到當下的情況多麼詭異,可是那群前來考察的當地基層員工們卻看得汗毛直立。   “我平日看劇組花絮,拍攝現場一般都很混亂,也會有人站出來駁斥導演,他們劇組為啥一點聲音沒有?”   “你問我,我問誰,”那人犀利吐槽,“我隻感覺這劇組所有成員都像觀導的提線木偶,一舉一動都被對方掌控。”   “我靠,你這麼一說,我忽然起了身雞皮疙瘩。”   “雖然這種狀態不錯,但不會影響到劇組拍攝嗎”   能夠獨掌大權、讓底下人連一句反駁也說不出,固然是一件很好(爽)的事情。   問題在於……   “這不會影響最終成片?”   有句話說得好,各司其職,各盡其事。   現在導演搶了所有人的活計,並不允許其他人發表意見。   這對成片來講,恐怕不是一件好事。   “放在別人身上,那肯定是不行,可放在觀導身上,絕對沒有問題。”   就當眾人打退堂鼓的時候,忽然插入一道興奮的解說音。   “……?”   好陌生的聲音。   眾人懵逼地看向聲音來源,隻見一人擠在他們中間。   那是個中年男人,背著個黑色大包,軍綠色的外套,跟六月蔥鬱的山林融為一體。   “這位先生,你是來旅遊的?”有人發問。   “不是,我是來追星的。”李修平趕忙做自我介紹,“我是觀導的粉絲,聽說他在這裡拍攝新片,特意趕來探望。”   “誰的粉絲?”   發問的人懷疑耳朵,這年月導演有粉絲不是奇事。   可如果這粉絲,不遠萬裡趕來慶祝新片開拍,這未免太過奇怪。   “觀南導演!”李修平回答得極其大聲。   自從靠《狩獵》洗白後,他成為觀南的鐵桿粉絲,並有幸在觀南後援團中占有一席之地。   這回他便是作為後援團代表,跑來給觀南第二部影片做開機記錄。   按照群裡姑娘們的稱呼,這應該叫……站哥?   聽到這群人議論觀南不行,他即刻蹦出來反駁。   “對正常導演而言,想要什麼是一種模糊的概念,必須經過數次的磨合,大量的重復,才能得到令自身滿意的鏡頭。但觀導跟所有導演都不同,他對該如何呈現鏡頭心中有數。這個‘數’並非是模糊的概念,而是具體的畫麵。”   眾人聞言後精準總結:   “換句話,在影片沒有完成前,觀南心中已有成片的樣子。”   “對!”李修平回答得乾脆利落。   別人反駁得也乾脆利落:“這不可能,這不是幾分鐘的短片,是足有百十來分鐘的長片!每一幀都要反復切換鏡頭角度,得到成片要有幾千次的鏡頭切換。正常人連記憶兩分鐘短片都很難,他怎麼可能做到?”   李修平知道這話很難以置信,他最開始也相信,現在反而無比篤信。   “我采訪過劇組成員,比如說主攝影師顧師傅,”他給大家指了下,大家順勢看去,是個絡腮胡子的老大爺,正屁顛屁顛地跟在觀南身後。   “顧師傅講過,在開拍前觀導便對一切鏡頭心中有數,劇組隻需完美復刻他繪製的分鏡,之前也有成員進行過改動,結果發現遠不如觀南要求的效果好,自那以後再沒有劇組成員違抗,大家都知道他給出的是最優解。”   考察隊成員們半信半疑,還想繼續追問,卻收到收音製片的警告。   要麼出去,要麼閉嘴。   群演們整理著裝,抓緊手上的樂器。   東瀛演員,三原譽,爬上高頭大馬。   伴隨著演奏隊的聲音放出,第一場戲開始拍攝。   【海軍上士野野村率領演奏隊在村子裡巡視,他們一邊演奏著軍艦進行曲,一邊給孩子們派發糖果。】   在選擇第一場戲份的時候,很多人都建議選個小場麵,沒必要開局搞大場麵,萬一拍砸,很難收場。   觀南一如既往的任性。   定了這是第一場,那必定是第一場無疑。   群演活動起來,請來的小朋友們跑動,一溜溜的群演便看著人頭發麻,現場混亂中帶有秩序。   隨著一聲“開始”,膠片時隔多年,再次被應用在長片電影上。   開拍之前走過兩三次位,群演們按照排練,走了個過場,完美結束拍攝。   唯一在小朋友戲上卡殼。   並非因為別的原因,隻是因為演員本身是東瀛人,又穿著軍服,本該快樂拿糖的小孩居然將糖果丟回給演員,並特別大聲地罵他。   “我姥爺說了,你們是壞蛋,我還不要壞蛋的糖,略略略……”   除此之外,第一天拍攝順利完成。   順利無比的大戲讓基層成員們相信了李修平的話,並準備觀看晚上的夜戲,然後卻被觀南趕走。   薛俊敏第一次登場,還是那麼勁爆的戲碼,多少得留點麵子。   【夜裡,馬大三跟同村的小寡婦魚兒,在炕上鍛煉身體。   女人的雙腳翹起來,又劇烈地搖晃著。】   “卡!”觀南叫停拍攝。   為了給兩人留麵子,屋內提前清場,除了非必要成員,沒有太多成員在。   觀南說話不太客氣。   上午大場麵拍攝順利,夜戲反而卡住。   都不是雛兒,用不著在鏡頭下裝秀氣。   他說話不太客氣,“薛俊敏,把你那個害羞勁兒放下,別這裡裝初哥,想盡快完成,就盡量投入。”   觀南又看向女演員。   她叫海菱,長得跟原劇的魚兒很像,演技也不錯。   於是,在經紀公司推送的大批女演員中看,幸運中選。   這角色不是非她不可。   “能演嗎?”他問,“不能演現在換人。”   “我能演!”   海菱急不可耐地回答。   她知道經紀公司有不少人在等著撿漏,指望著挖她墻角,她絕不會錯過這機會。   於是,將衣領往下一扯,轉頭朝薛俊敏說:“來吧。”   薛俊敏沒明顯往後縮,卻又有一瞬的呆愣,還要說點什麼,餘光卻看見觀南麵無表情的臉,立刻將那話咽回去。   導演生氣了,他還是別多嘴。   演員再次準備就位。   “開始。”觀南打個響指,機器繼續運轉。   【油燈從明調到暗。   “快點,別新歇著。”女人的催促在一旁響起。   咚咚咚——忽然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馬大三驚慌失措的麵孔暴露在鏡頭中。   鏡頭隨之一轉,聚焦在紙糊的窗戶紙上。   馬大三問:“誰呀?”   “我!”   哐哐哐——   外麵的人很急,再度敲門。   這個“我”是誰?馬大三沒明白。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誰?”   “我!”   馬大三還是沒明白“我”是誰。他讓魚兒躲進木箱,舉著油燈出去開門。   在他從裡間走向外間的過程中,他又問了遍:   “誰呀?   “我!”   還是那個不變的“我”,馬大三懷著困惑開門,立刻被一把槍頂住了腦袋。】   “卡!”觀南叫停拍攝,“抖得幅度不夠大,這段是偽紀錄片風格,鏡頭要足夠晃。”   他又朝扮演“我的”宿成文勾手,拿過他手中的手槍。   這種槍名叫“盒子炮”,常在一些電影中出現,比如說抗日經典《鐵道遊擊隊》、《雙槍李向陽》、《星球大戰》中的韓索羅,口吐芬芳的李雲龍。   “還有這個槍口,必須從低下仰拍。”觀南又轉頭朝燈光團隊吩咐,“來盞大燈放在‘我’背後。”   導演發話,燈光立刻就辦,高瓦數的大燈搬來,立在了“我”的背後。顧師傅也忙活調整攝像機的角度,小顧在一旁殷勤搭手。   現在顧師傅可謂是劇組中的紅人,他有過膠片拍攝經歷,所有人都指望能從他這兒偷點師。   隻可惜,顧師傅遠不如官老爺子大度。   老爺子在劇組坐鎮,一有演員找他谘詢演技相關的問題,在確定對方深入研究過角色後,他一概大大方方地指教,還曾主動指點過薛俊敏的唐山口音。   劇組有一老,如同有一寶。   觀南確實撿到寶貝。   隻是現在這位“寶”卻陷入了某種尷尬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