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想越覺得痛苦,那種感覺真的讓人窒息,好像心臟都要停止了。我真的不懂,為什麼像我這樣的人,已經快要死了,還要受這種折磨呢?在這個沉悶的房間裡,隻有我一個人,沒有人陪我聊天,沒有人聽我說話,我隻能這麼乾坐著。我想睡覺,但不管是在沙發上還是床上,都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我覺得心裡特別煩躁,甚至有點暴躁,就像是有一團火在燒我,我想要發泄一下。我拿起茶幾上的杯子就摔在地上。我想打人,但這裡隻有我一個人,於是我隻好扇了自己一巴掌。那種熱辣辣的感覺流遍了我的全身,但我卻覺得挺舒服的。我又扇了自己幾巴掌,這才感覺好受了一些。 “哎呀,舒服了是舒服了,但總覺得身體哪兒不對勁兒。仔細一琢磨,原來是舌頭。可能是看到店老板李丹後,我嘴巴就開始癢了,想聊聊天。可惜還沒等到我讓它活動活動呢,就回家了。舌頭估計還想著跑個馬拉鬆呢。 我得找個人說說話,不然再這樣下去,舌頭得憋屈死,說不定還會變成僵屍舌頭或者木乃伊舌頭呢。 找誰聊呢?說實話,除了涼皮攤老板,我就沒怎麼和別人說過話。當然,還有樓下的超市老板。 不過那超市老板和李丹比起來,簡直就是個老巫婆!滿臉的皺紋,黑不溜秋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每次我去她那買煙或別的什麼,都是指指點點,她拿了就給我,算完賬我就走人。 看了看表,這個時間涼皮攤老板肯定忙得不可開交,哪有時間理我。 找誰聊呢?突然想到一個人,已經三個月沒和他聯係了。 他叫王鶴,做點藥材生意。 兩個月前聽涼皮攤老板說,藥材行業最近挺火的,那些賣藥材的都賺翻了。我想王鶴肯定也忙得團團轉,所以就沒打擾他。 時間過得真快,已經兩個月了。 不知道他現在還忙不忙?我打個電話問問他吧。” “喂,王鶴,你現在乾嘛呢,忙不忙?”我打完電話直接問他。 “沒忙呢,正琢磨中午吃點啥呢。你吃了嗎?”他問道。 “沒呢!”我撒了個小謊。 其實我不是想蹭他飯,就是想和他一起吃個飯聊聊天。至於誰請客,我想的是我請。 “那正好,一塊去吃吧,喝點啥?” “可以啊,我確實好久沒喝了!”雖然有點順水推舟的意思,但真的挺長時間沒喝了。能喝痛快點兒最好! “你在哪兒呢?我去接你。” “我在小區呢。” “好,等著,我到了給你打電話。”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 趁著這時間,我好好洗漱了一下。 雖然我對生活挺失望的,但我特別注重形象,就是那種過得不好也不會在人前露餡的人。 我本來想換套衣服,但想想這套衣服穿著最舒服,而且才穿兩天,也不臟不臭,就沒必要換了。 大概過了十五分鐘,王鶴就來電話了,說他已經到小區門口了。我一聽,趕緊下樓。 說實話,無論乾啥我都會特別注意時間,總是習慣性地看手表。因為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隻有半年。 我剛走出房門,突然想到什麼,又轉身進屋,從茶幾上拿起那六百塊錢,順手捏成一團,放進了口袋。這些錢今天就要犧牲了。我打算把它們都花掉。 六百塊錢對大多數人來說可能不算啥,也就夠吃幾頓燒烤。但如果人多,六百塊可能還不夠用呢。但對我來說,這六百塊錢就像是我多活一個月的救命稻草。 我打開車門,王鶴正坐在裡麵抽煙。我上車後,他順手遞給我一根煙。 “最近都在忙啥呢?”他問道。 “沒啥忙的,就歇著呢。”我簡單地說。 “咋了,不打算好好過日子了?”他笑著調侃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覺得我年紀也不小了,應該好好掙錢,而不是整天閑著,連媳婦都不娶。 “哎,我也不知道該乾啥。”我嘆了口氣說。 “要不你跟著我乾吧,半天的活兒,一個月給你兩千塊錢。”他提議道。 “具體是乾啥呢?”我好奇地問。 “就是跟我一起裝貨、發貨唄!”他解釋道。 “行吧!”我點了點頭說。 其實我心裡挺不願意的,一個月才兩千塊錢,能乾啥呢?啥也乾不成,就是每天重復地乾那些活兒。這就是人們說的工資陷阱吧! 說到我為什麼還是答應了,主要是我不想讓別人覺得我是個扶不上墻的爛泥。至少我願意嘗試各種工作,也能做好。 “你下午沒啥事吧?”他問道。 “沒啥事!”我回答。 “那就多喝點兒吧!”他笑著說。 “嗯,好的。”我答應著。 我隨手摸了摸口袋裡的那六百塊錢,雖然不是很多,但感覺硬邦邦的,它就是我和王鶴今天喝個痛快的底氣。 我打算喝個痛快,不管喝多少,這六百塊錢應該夠我們倆花的了。 在一個挺普通的小縣城裡,中午吃飯的地方還挺多的,但想找個能喝一下午酒的地兒就不多了。 王鶴開車帶著我去了我們經常去的地方,就是老禦家私房菜。 根據我以前的經驗,如果自帶酒水,我倆喝一下午最多也就花個二百塊錢。 停下車後,我倆像往常一樣去了飯店旁邊的超市,買了兩箱啤酒,就是那種一箱十二瓶的。 服務員看到我們來了,趕緊開門打招呼。 “幾位啊?”服務員問。 “目前就我倆,但可能一會兒還有個人來。”王鶴說道。 我心裡明白,一會兒肯定不會有其他人來,這隻是我們騙服務員的慣用手段。 “那給您們安排個包間吧!”服務員很客氣地說道。 她領著我們進了包間。 王鶴隨手拿過菜單掃了一眼,發現沒有新加的菜,就直接合上了。 “來個巫山烤魚,還有二十個烤牛肉串,四個烤雞翅,一盤酸辣土豆絲,再來個涼菜,就先這些吧,一會兒再點!”王鶴輕車熟路地說道,就像背課文一樣,這些菜名早就刻在他腦子裡了。 服務員記下菜單就走了出去。 “服務員,先給我們上涼菜,再拿個開瓶器!”王鶴突然說道。 如果我是評委,他這一套點菜流程,我肯定會給他打滿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特別是那句“先給我們上涼菜,再拿個開瓶器。”,簡直是這整套流程中的加分項,因為每次點菜的時候都不會說,都是等服務員要走的時候才補上。 真的,這種習慣已經深入骨髓了。 沒過多久,服務員就把涼菜端上來了。 “開喝!” 砰……砰…… 王鶴熟練地打開了兩瓶啤酒。 “來,乾一個!” 我們用紮啤杯喝,一口下去杯裡就隻剩下一半了。 “真舒服,這味道真熟悉!” 活著的意義是什麼呢? 其實,活著的意義就在於你有機會把啤酒倒進嗓子眼,感受它帶給你的那份沁心涼。人死了就不能享受這些了。 這就是最簡單、最通俗的關於活著的意義的解釋。 一般來說,兩個人喝酒的時候,剛開始都不會有太多話要說。得喝到三分之一左右,話才開始多起來。等喝到一半以後,基本上就隻顧著喝酒和說話了,桌上的菜,無論多麼豐盛,大魚大肉也罷,都變成了下酒菜,跟涼菜沒啥兩樣。 可能這飯菜的哲學跟人生的哲學差不多吧,人到了六十歲就啥都想開了。 不過,我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了這個機會。 我的人生就像喝酒一樣,別人都是一口一口地喝,我是一杯一杯地灌。等別人喝到興頭上的時候,我早就趴在桌子下麵睡著了。 放飯菜的叫桌子,放人的叫土地。 人喝多了就睡在桌子下麵,人活夠了也就埋在土地下麵。說到底,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