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 天方北點了點頭,那人再問:“意思是你們兩個都要兼職?” 天方北又點了點頭。 “可是你們不會磨咖啡,第一個月隻能拿很低的薪水。” “我會做飯也會做咖啡,”天方北反問道:“你確實隻是點幾下按鍵這種事需要人交?” “那你這副形象也不合格,你讓顧客怎麼看我們店?” 天方北輕輕的說,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來找工作的人:“招聘信息上也沒點明是要在前臺當這裡的門麵,我可以做後勤和外賣,別人是來喝咖啡不是來看人,隻要服務好就行。” “抱歉,”那人輕蔑的看著天方北:“但是我不招,不過這位小姐倒是可以考慮,請問你現在的狀況如何?對薪資有什麼要求?” “抱歉,”天方北起身就走:“我和我的女朋友不考慮你這家店。” 見天方北走了,清歌靜也走,那人輕笑道:“小子,沒錢就不要找女朋友,好意思讓別人跟著你打工。” 兩人走出門去,清歌靜忍不住白了眼天方北:“大哥,這已經是第四家了,我們是來找工作能不能恭敬點,你不兼職我還要兼職。” “那個人一看就對你有意思,你去也隻會被欺負。” “我——”清歌靜無法反駁,反問:“那你乾嘛每次都說我是你女朋友?” “因為這樣可以省去沒必要的乾擾,對我對你都是如此。” 天方北轉身看了眼這家普通的咖啡廳,又看了眼街對麵的咖啡店,隨後走了過去。 “大哥啊,你走路也要看車啊!”清歌靜一把拉住他往白線那走:“你怎麼生活常識這麼空白啊,你至少也看到過吧。” “沒,我以前都是這麼走的。” 她隻感覺一陣頭疼,這讓她忽然後悔帶上天方北,忽然有種帶小孩既視感:“等會麵試的時候謙卑些,最好就是不要說話,讓我來說。” 店裡人很少,空間倒也不大,有兩層,一張桌子被兩張不長椅墊著軟毯木板隔開,前臺前十張桌子,以及一條狹窄的過道割開,二層最多二十張。 裝修很老,多是木製品,燈光昏黃,給人一種很久遠的年代感,每張桌子上都有盆栽,種著不同的花,前臺站在一位靚麗穿著深色長裙戴著眼鏡,很是文靜知性的女人。 女人禮貌的張開口,桌麵上是看起來很破舊的電腦,甚至還有鍵盤和鼠標,她後麵是一排排格子,像是小酒館羅列酒一樣的風格。 “二位要來一杯什麼呢,這是單子。” 看著推來的一掌半大小的塑製片,天方北搶先一步說:“我們是來找工作的。” “我好像沒有發過要招募員工的信息,對麵那家咖啡廳很火爆,想來你們應該是走錯了。” “真的不招?”天方北問。 女人露出溫情的微笑:“如果能幫到二位我也願意,不過你們也看到了,店小人少,完全用不到人手。” “我可以幫你攬客。” 女人溫柔的瞇起了眼,笑的很是甜美:“那就試試咯,如果不行的話隻能給你們節一天的工錢。” “你有什麼樂器?” “有一把小琴。” “給我。” 女人倒也沒多問,走到裡麵的房間把琴拿給了天方北,看著他走出門去,站在門口拉琴。 女人溫柔的笑著,一直都是如此:“你們是音樂專業的學生嗎?不過這個時代,可能普通的樂曲吸引不了人。” 清歌靜連連搖頭,開玩笑她怎麼知道天方北會不會拉琴。 微微測試後,天方北拉起弦,頃刻就發出悠揚而寧靜的曲聲,很是突兀,很是難受,仿佛自己不是在這繁華世界,而是在那原野上,耳邊隻有清風。 “看來不行哦。”女人搖了搖頭。 街上,雖有人看來,但並沒有什麼感覺,或者說早就被雜音蓋過,人聲腳步聲車聲吵鬧聲,讓天方北的琴聲變得如爛泥一樣。 天方北慢慢吟唱出聲,那未知的語言沒有人聽得懂,像是什麼古老的咒語,聲音神聖而愜意。 這又是哪來的歌謠?又是哪來的曲子?沒有人知道?沒有人在意。 但,天方北周圍占了兩個人,似是被吸引,或者是可憐,就站在那聽著這不知哪的古老歌謠。 或許是從眾效應,聽的人也越來越多,很快就把天方北圍了起來,享受片刻的悠揚和愜意,然而曲調忽然拉上,似那清風突變狂放,山崩地裂世界晃動,灰燼席卷了大地。 就連那開車的人都把車停在一旁,湊熱鬧是人們離不開的事物…… 柳若瑤在沙灘上太陽傘下,無聊的刷著手機,看著天方北拉琴詠唱,不得不贊嘆這個人實在是太有實力了。 “現在找工作要求都這麼高了嗎?” 然而天方北並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已經成功被錄取,並發到了工資——兩百塊。 “我想你應該有更適合的工作。”女人這樣說。 從咖啡店走出,天方北看著手機裡的兩百塊沉默不語,也就走了十幾步,早上對麵那個咖啡廳店長攔住了他們。 “早說你有這樣的技能我怎麼會不招,那家店小人少,你再賣力也賺不了幾個錢,明天早上來我店裡駐唱,我給你五百一天怎麼樣?” 然而,把橄欖枝拋在天方北麵前的不隻有這小小咖啡廳的店長,另一人湊了上來:“這樣的人給你那小咖啡廳駐唱不是浪費人才,小兄弟,來我的樂隊,我們肯定能創造出永傳音樂史的神話。” 人們總會抱怨社會的陰暗和他人的險惡,能力還不如所謂的人情世故,隻有溜須拍馬才能往上爬,然而事實確實如此,因為你對他人沒有價值,就隻能滿足虛榮心和欲望,就算有價值,也無濟於事。 因為人說到底,無比自私。 “讓他跟你做樂隊吃糠咽菜?小朋友,明天來我公司做直播,一切設施連虛擬形象都配置好,這是合同。” 天方北搖了搖頭,對此不屑一顧:“不好意思我不適合直播,這隻不過是我的興趣,我已經被錄用,不會考慮其他工作。” 天方北拉著清歌靜從幾人中間走過,就這樣一路走了很遠,清歌靜知道天方北性情古怪也沒有說什麼,調侃道: “沒想到你做什麼都這麼優秀被人喜歡。” 天方北否認道:“我沒想過引起他人注意,我隻是想被店長同情罷了。” “我可不覺得這樣做會被同情,所以呢?你真的不要那些工作嗎?做直播來錢很快的,尤其是你這樣的另類,趁著熱度卷一波錢跑路都很好。” 她接著問:“不會是為了給新劇本寫素材吧?你每一場的題材都不一樣。” (等等——) 清歌靜忽然想到,如果天方北參演這幾場都是他寫的,那他怎麼可能跟個白癡一樣。 他不屑一顧:“是他們太傲慢,認為這樣就能拿下我。” 對此,清歌靜隻感到火大,都快被氣笑了:“你這是什麼話,你出來兼職別人肯定以為你為了錢。” “我這樣的人,怎麼樣也不會因為錢在咖啡店門口賣藝招攬客人。” 她竟然無法反駁—— 看著天方北,她繼續跟了上去,於是前者停住腳步看向她:“你不回家?” “先不說現在還早,”清歌靜捂著嘴,淚巴巴的看著他:“真是善變的男人,我還以為你要住我家呢,看來是有了新歡,所以懂事了些。” “你家的床太小,我不喜歡跟人擠在一起。” …… 清歌靜吃著她的晚飯,在隻有她一個人的住所:“看來以後隻有我一個人呢,這種枯燥乏味,沒有一點波瀾的工作,最不適合你這樣自由的人。” 天方北踩著紅毯,走在過道上,最後停在門前,按門鈴,等了好一會門才被打開,北水湫笑吟吟的把天方北迎了進來: “果然還是放心不了我這個親妹妹,要看看我過得好不好嗎?” 客廳很大,比清歌靜那座小公寓大很多,一層,廚衛都有,還有一個大陽臺以及兩個房間。 “是你讓我來的。”他說。 北水湫穿著一件輕薄睡衣,很寬鬆有些像長袍,關上門說:“唉,在這裡躺了好幾天了,每天就是吃吃睡睡,沒有哥哥都不知道該做什麼。” “你有自己的生活吧?”天方北坐在沙發上,鼻尖總是環繞著一種不知什麼事物的香味。 “現在我唯一的使命就是服侍哥哥。”北水湫坐在天方北旁邊,白玉般的腿隨著翹起露出一大片。 “你活著不是為了完成使命,你是個純粹的人,不是一件事物。” “哥哥總是把話說的那麼好聽,可是這個世界太乏味,什麼事都太過平常。” “所以!”北水湫把翹著的腿放下來,目不轉睛的盯著天方北,神情十分認真:“哥哥應該帶著我。” “你會乾擾我的生活。”他語氣冷淡。 “那下次話劇排練的時候,你要帶我去,這樣就不會乾擾你的生活。” “可以。” “好。”北水湫滿意的點點頭,抓住他的手站起來:“躺了好幾天的草地了,就算不侍寢也得幫哥哥洗澡。” 天方北點了點頭。 浴室,或者說是水池,用石頭堆圍起來的水池,其他則是正常的防滑無縫地磚,北水湫迫不及待的把他拉進去關上門。 在門關上的瞬間,北水湫就撲在天方北懷裡,聲音弱了幾分,帶著顫音:“那個該死的人在這裡安了竊聽器和監視器,除了浴室和我的房間,就是為了監視我。” 天方北掃視著這個空間,他不知道這裡是否有這種東西,或許北業符還沒有這麼變態,但那個冰冷的家族會。 他輕輕的推開了北水湫:“到角落裡坐著吧,我自己會洗。” (真是荒謬。) 北水湫輕輕的搖晃腦袋:“反正家裡就是想讓我們這樣,逃不脫的,不然你隻會被架死,隻要一次,隻要發生了就不會再顧慮什麼。” (真是荒謬。) 她輕輕的抬頭看向他:“就把我當做工具吧。” (真是荒謬。) “他們……”天方北張開口:“隻是要結果,不是要過程,這份畜生的罪名我擔下了,不用擔心什麼,我不會傷害你。” 北水湫慢慢低下頭,問:“哥哥真是奇怪,如果討厭我就會傷害我,我對哥哥不就是可有可無的東西嗎?” “不,”天方北推開她走向水池:“是因為我尊重你,無論你和我有沒有關係,無論你美麗可愛還是醜陋,無論你身材豐滿還是瘦弱,我都不會這樣對待一個女人。” “你,擁有為人的權利,不是什麼所有物。” 天方北背對著她,她也轉過身去。 族長之爭,北水湫自然不能比得過誰,因為她一開始就沒有機會,她是個女子,而女子也隻有兩個名額。 也正因為如此,她是一張臟牌,因為她是女人,北業符就會保舉她,她的父親也會保舉她,其他人也會跟著保舉她。 或許,她就有機會成為族長。 天方北是她的投名狀,也是她的墊腳石。 (到時候把我潑向你,再用你為我博同情,你的聲譽全毀,陷入道德死局,不,或者說一開始就是死局。) 如果天方北不進局,或許會被殺死,或許什麼都不會發生,如果進局,則會身敗名裂,陷入萬劫不復,就連和南小楠的婚約也會被取消,更不要說什麼族長之爭。 (可是既然你都已經知道我是一張臟牌,為什麼不把怒火發在我身上?) (我一個利用你摧毀你的人……) “幫我吹頭發。”不知道什麼時候,天方北就已經站在她的身後。 “哦好。” 她剛站起來,就被天方北摟住,似乎一切都在往規劃好的方向發展,天方北還是出於憤怒把手伸向了她,以後或許都會如此。 (生在這樣的家庭,真是可笑……) 天方北撥弄她的發,很是肆意,帶著水汽讓頭發濕漉漉看起來很淩亂,就像天方北一樣瘋狂。 然後……天方北離開了她,打開門走了出去,過了好一會,北水湫才走了出去。 她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天方北,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抱歉了哥哥,剛剛我說的話都是騙你的,你還真是傻白甜。” 天方北打開電視,平和的看著裡麵的畫麵:“把我頭發吹乾,再給我弄點吃的。” 她拿著吹風機走過去,吹著天方北的頭發問:“那哥哥是什麼感覺呢?生氣呢?” “沒有。” “唉——可是哥哥被我耍了呢。” “第一次聽說這種事會生氣的。” 吃完飯,北水湫拉著天方北去參觀她的房間,房間很大,擺滿了各種人偶手辦和海報,什麼樣的東西都有,光線幽暗,色彩絢麗,床連著地,或者說地是軟的,有一床粉白色的被子。 “怎麼樣?看著親妹妹的房間有什麼想法?” “挺好的,至少床很大。” 她拉著他往裡走,從地上撿起一個頭盔:“看看這個,很好玩的遊戲,我給你調。” 這是天方北第一次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帶上頭盔——垮了,那份風輕雲淡和從容徹底沒了。 天方北紅著臉,大聲嗬斥北水湫:“混蛋!誰讓你給我看這種東西的!” “噗,”北水湫捂嘴笑:“哥哥說話真是好笑,很多年輕人都有這個東西,是哥哥不正常啦——唉,你耳根都紅了唉。” “我不要玩了,快幫我弄下來,不然我就把它拆了!” 看著在頭盔上到處亂摸的天方北,北水湫的笑聲更大了一分:“那樣很危險的吧,到時候把哥哥頭發點了臉弄糊了。” “快點!” “唉——哥哥就是什麼求人的嗎?” 天方北隻感覺頭亂亂的,閉著眼也能看到那畫麵,甚至還有體感,腦袋裡嗡嗡響,全身都在發顫。 “妹妹,妹妹,我求求你了,幫我把這個弄下來吧。” “啊?哥哥這是太害羞還是怎麼了?不要動哦。” 北水湫走到他的背後,把頭盔摘下剛想取笑一番,然而天方北在用袖子抹眼淚。 “額……”北水湫眨了眨眼,看了看自己設置的遊戲沒錯,按道理來說應該不會怎麼樣。 可是天方北實打實哭了。 “額——”北水湫很無措,也不敢去看天方北,隻能小聲的問:“哥哥?” 天方北雙目無神,看著那一床被子徑直走過去,也沒有看,直接鉆了進去,整個人都在被子裡。 “不是哥哥……”北水湫紅著臉走過去:“那裡麵有很多我換了的衣服。” 天方北沒有聲音,像是死了一樣。 她就蹲在旁邊:“哥哥很在意這種事嗎……那個賤女人做了什麼讓你害怕的事嗎?” 她不敢相信,如果那個女人是北業符指定,如果她猜的沒有錯,那北業符那個時候就這麼喪心病狂了?這麼討厭自己的親弟弟? “對不起哥哥,我不知道,下次再也不會做這種事了,不要生我氣。” 她蹲在那,在那床被子旁說了好多話。 “那個……如果哥哥睡相不好的話,那些臟衣服醒來不知道會在哪。” “你出去。”天方北這樣說。 “好,哥哥把那些衣服甩出去就好好睡一覺吧,我不打擾。” 天很早,早到外麵都有些灰蒙蒙,天方北慢慢推開門,和北水湫對視在一起。 天方北下意識的低頭,讓北水湫疑惑的眨了眨眼。 “你起這麼早的?”天方北聲音弱了很多,很不好意思。 (好可愛!) 她搖了搖頭:“我沒有睡覺。” “那……那你在乾嘛?” 她愣住了, “沒有……”天方北的聲音更小了,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或許有吧。” (啊——哈哈,原來這麼嬌羞……) 她率先道歉:“沒事沒事,都怪我做了些不好的事,哥哥也是正值青春,理解理解。” “好……”天方北怯怯的說,讓北水湫更是一驚。 (難道,其實哥哥什麼都不懂才知道嗎?這麼一想也對,畢竟是個未經世事的小白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那……我可以先走嗎?今天還要上班。” 她連連點頭:“好好好,真是的我都忘了哥哥還要兼職,沒準備早餐,我轉錢給你,路上吃點好的。” 天方北也顧不上拒絕,幾步就跑了出去,她站了起來走向自己房間。 (沒想到見到了他這樣的一麵,不過真是可悲,不過真的好單純,讓我看——) 北水湫的尖叫聲貫穿雲霄,明明聽不到,但天方北的腳步還是快了些,生怕北水湫追了上來。 隻見房間裡滿目破碎,被子旁邊一大片東西都散在地上混亂不堪,那些人偶手辦全都歪七扭八,爛的不成樣子。 這完全就是災難區,無不是聞者落淚,見者傷心,一片讓人心碎的廢墟。 “我的——我的珍藏版——” (怪不得那小子這麼唯唯諾諾低聲下氣,跟我親嘴都毫無顧慮他單純個屁啊!這麼多!這麼多寶貝!我要殺了他!不——我要讓他血債血償,讓他知道,什麼叫金錢的可貴!) 天方北隻感到脊背發涼,就像他醒來時的迷茫一樣,一路小跑往老城區去,連手機都不看。 “等等——”天方北意思到自己忘記了啥。 打開手機看著柳若瑤發來一連串的消息頓時感到煩躁。 在鏡子前梳妝,脫下穿了好幾天的睡袍,這些天北水湫就隻換了內衣,換了身淡紫長裙,戴白手套,把自己打扮的端莊低奢,穿著高登鞋,戴了頂遮陽帽。 “七百一十三萬三,我的好哥哥,就是把你賣了也還不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