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 不可名狀的蛋疼(1 / 1)

翌日,寒風雖然刺骨,但久違的陽光曬在身上,讓人的心情愉快不少。   金鑫一大早就騎著電車,背著壓箱底的漁具,捎上張馳就趕往了兒時的“秘密基地”去釣魚,這是昨晚就約好的。   昨晚,在和張馳聊天的中了解到。他已經回家有段時間了,之前一直在深圳做廣告設計工作,是個“深漂”,大概有了六、七年了。他母親秦阿姨經營著一家“張記”海鮮檔口,退休後的張伯伯也來到檔口幫忙打理。生意雖一直都是不溫不火,但好歹開了二十多年,有一批忠實的老客戶,就是金鑫母親也常常去店裡幫襯,收益還挺可觀,起碼在安州市這種四、五線城市裡算是拔尖的了。這生意雖掙點錢,但辛苦是免不了,一年365天,基本天天都是淩晨四點多,就得趕到碼頭搶購漁民們捕獲的海鮮,分類處理,打包裝車送到店裡碼放或是直接送到訂貨的酒家、酒樓,趕上休漁期,還得去四處尋找貨源,彌補空缺,委實不容易。前陣子,大抵是秦阿姨太過勞累,逛魚市時不小心摔了一跤,許久都爬不起來,送到醫院檢查,說是傷了尾椎骨,得在醫院躺一兩個月。   正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母親這邊剛受傷,張馳工作的公司就那麼巧“暴雷”了。公司經營不善,老板也玩起了“失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員工當月的工資沒了著落,押著沒發的績效也是沒了蹤影,公司頓時雞飛狗跳,亂作一團。報警一查,連社保都好幾個月沒交了,公司賬戶就剩了幾毛錢,外麵還欠著一屁股債。   家裡母親出了事,也需要人,張馳隻能稍作處理,拿了些衣物便匆匆趕了回來。租的房子也沒退,臨時回去,未來是否還在深圳工作也沒個頭緒,在這裡那麼久,還是積攢下不少家什的,一時間走得急,也拿不了這麼多,隻好放著。   當張馳趕到醫院,見到兩鬢斑白的父母,心中湧起了一股強烈的愧疚。自己和家人總是聚少離多,忙工作,忙事業,對親人關心太少,對熟悉的麵容都感到陌生,那是時光給予的印記。在與父母交心後,他接手了家裡的生意,畢竟父母年紀大了,精力不濟,而且他們也舍不得這家店。   所以,今天張馳早早就把檔口的活乾完了,讓父親張伯伯幫看下店,就跟著金鑫去釣魚了,久違的放鬆下。   “秘密基地”其實就是安州灣裡的“迷你”半島,向海延伸幾十米,由大小不一的礁石組成。退潮時,礁石下會露出一大片沙灘,鑫他們沒少在這摸蟹撿貝;漲潮時,就隻能站在礁石上釣魚了。小時候的無畏是對危險的無知,大人管的不嚴,雖然老師也經常提醒不要在沒有大人的情況去玩水,但架不住心玩野了,一放假就三邀五勇地跑到海邊來玩耍,要麼釣魚;要麼捉螃蟹;要麼撿貝撬蠔……   長大後,每每想起總有些後怕,危險是危險,但快樂也是真的快樂,最後往往是那充滿了童真與歡樂的時光記憶掩蓋了矛盾的思緒。   “到了,快下車!”   金鑫的電車堪堪剎住,就催促著後座的張馳。   張馳雙手重重拍了下金鑫的肩膀不滿的說道:“叼毛,急個甚!不知道我胖嗎?”   這才慢吞吞地抬腿下車。   本來金鑫也不想催的,他這發小打小就胖。工作這幾年,不懂是過勞肥還是飲食不節製,體重突飛猛進到二百多斤,好在身高有一米七,還不顯得臃腫。金鑫身高一米八也才一百三十斤,兩人擠在一輛小電驢上,那酸爽別提了,一剎車更是遭不住。   把車停好,金鑫背著釣具包趕上了先走一步的張馳,邊走邊說道:“出門前我查了,今天大潮滿朝是9點17分。現在才8點05分,看著潮水水色挺好,魚應該不少,看我今天一雪前恥!”   “想太多。”張馳不屑地回道“富哥你還是看我表演吧,哈哈!”。   原來金鑫從小就參了軍,對,就是“空軍”。   從有記憶以來,截至到高中(因為學業繁忙沒時間玩),金鑫釣到的魚屈指可數,最大魚獲不過是一條不到二指寬的沙尖魚,這還是有了羅盤的加持才釣上來的。說到這羅盤,是有故事滴!原來這羅盤是金鑫爺爺留下來的,他爺就留半本風水書和這羅盤。小孩嘛,對什麼都好奇,也愛模仿。有次釣魚,金鑫偷拿了羅盤,開釣前就煞有介事地學他爺端著羅盤,搖頭晃腦嘰裡咕嚕地念了段誰也聽不懂的咒語,胡亂地一指,就喊大夥往那個方向下鉤,說是開了光。說來也是奇怪,開光倒是開光了,別人都是聖光,金鑫他自己的是熒光。小夥伴們不停地上魚,雖然不大,多是沙尖魚,但也有意外,有人就釣到了一條巴掌大的石斑魚,當時就把金鑫羨慕壞了,真是應了那句“怕兄弟苦,又怕兄弟開路虎”。金鑫就是不停地脫鉤跑魚,最後是靠著魚鉤掛住了魚尾巴,才拉上來的二指寬沙尖魚,回家時,被大夥笑了一路。   閑話不提,二人幾分鐘就綁好了魚鉤、墜子、魚漂,用礁石上剛砸死不知名的螺肉作餌,就開始拋竿。   魚竿都是百把塊的雜牌,是前些年金衛兵跟風買的,風潮一過,在雜物間吃灰到現在。兩人對裝備如何也不感冒,能用就行,畢竟小時候竹魚竿還不是照樣釣。娛樂而已,又不是職業選手比賽,哪有這麼講究。還什麼碳纖維竿;什麼紡車輪、水滴輪;什麼濃香型餌料小藥。統統不需要!   兩人從一開始的豪言壯語,到後來的沉默無言,不停拋竿收線隻用了兩個半鐘。   “富哥,你那邊有動靜嗎?是不是出門忘看黃歷了?”   張馳手頂著膝蓋托著腦袋,半瞇著眼問道。   太陽曬得他懶洋洋的,大概是昨晚睡得少,眼著快要睡著的樣子。   “扯,我看過了,今日諸事皆宜。”金鑫隨口答道“你別睡著了,坐穩點,不然你滾下海,我可拉不動你這條美人魚。”   “哎呀~”張馳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順帶收線,拋向了更遠點的地方。   從口袋裡掏出了包煙-致青春,開玩笑地問道:“來一支嗎?上上香,可能魚就來了。”   “不了。”金鑫擺擺了手“你怎麼抽起煙來了?以前不是不碰的麼?”   “不抽不行啊,天天加班就沒停過,頂不住。”張馳自顧自說地給自己點了一根。   “嗖!”   張馳煙還沒抽兩口,金鑫這就黑漂了。他急忙抬桿猛刺,大聲笑道:“你這香,上得好,看來還是我先破龜!”   這手感,力道不大,好像也不太掙紮。   “這魚應該不大。不過總好過有人打龜”   “別得意,釣上來再說。”張馳不屑地撇了撇嘴。   “嘴硬,嘴硬,哈哈”金鑫加快了收線的速度,恨不得馬上拉上來打某人的臉。   有道是,欲速則不達。   也不知道是漁輪太垃圾,還是金鑫自己不會用,線才收一半,漁輪卡住了,線繞得亂七八糟。   “麻蛋!”金鑫忍不住吐槽到,估摸魚不大,大力扯回來的成功率挺高。   “呔!”   金鑫紮了個馬步,發力猛地扯桿,那魚便直接從水裡竄了出來。他馬上伸手抓住了魚線,但沒抓牢,悲劇就這樣發生了。   那魚帶著速度飛快地撞向了金鑫的襠部。   “草泥馬!!!”   隻見金鑫,跪在地上,單手捂著襠,另一隻手拄著地。   “哧”目睹這一切的張馳還沒笑起來,看清魚的樣子,倒吸了口涼氣。   “這TMD的是老虎魚?!!!”趕緊扔掉了煙頭,俯身詢問金鑫傷到哪裡。   “麻,除了麻還是麻!”金鑫的聲音有些顫抖,勉強抬起頭看下就在不遠處的魚,臉都綠。   他緩了下氣,坐在地上,背著張馳,扒開褲子瞄了一眼。   “問題不大,破了點皮,好歹沒紮個洞,不然怕是要絕後了。”心中大定   “要去醫院嗎?這魚貌似有毒吧”   “擦了點皮,別廢話,你這賣魚的都不知道這魚有沒有毒?我怎麼知道?”   “我這半路出家,才上崗幾天,魚都沒認得幾條,不敢肯定啊。”   “你不會度娘啊?拍照識魚啊!快點,啊~啊~啊”金鑫真是恨得牙癢癢。剛才還感覺麻,現在怎麼感覺有點疼了?   真是不可名狀的蛋疼!   “度娘說這是老虎魚,背上的刺有毒,被虎魚刺傷後,人體會出現劇烈的疼痛、紅腫、發熱等癥狀,如果疼痛超過兩個小時還未消減,需及時送醫,嚴重的情況下會導致休克和死亡。”   張馳看著手機,有些慌了神。   “要不,打120,叫救護車吧?”   “別,別慌,淡定,蛋定”隻是擦了點皮,毒素應該不多吧,挺一下沒準就過去了,主要是這樣去醫院太丟人了。   金鑫打定主意。   “再等等,等30分鐘,不行再叫,讓我先躺會兒。”   “好吧,你還有哪裡不舒服一定要喊我。”言畢,張馳便拾起丟一旁的魚竿,小心翼翼地處理那條還活蹦亂跳的老虎魚,用手邊的石頭,給它來了個石刑,為好友報仇。   或是為了轉移金鑫的注意力,張馳拋了一竿後,又找金鑫聊天,怕他突然沒了聲音。   “富哥,你這次犀利啊,我看了下這魚的價格,一斤也要180元左右,是靚貨喔,怎麼看都有八、九兩,今晚做其沒?”   “做其,你查下怎麼做好吃。”金鑫咬牙切齒地說道。“還有這魚有毒怎麼處理?”   “我媽應會搞,網上說清蒸不錯,這魚肉質細嫩,味道鮮美,營養豐富,具有一定的藥用價值。”張馳晃了晃手機說道。   聊了會,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毒素少的緣故,金鑫癥狀開始減輕了,沒開始那麼疼了,但還不得勁。起碼沒像剛開始的時候,在地上蜷縮打滾,現在能半跪著挨張馳坐。   “咦,有魚!”   聞聲,金鑫抬頭望去,看見魚漂上下浮動的幅度越來越大,感覺就快要黑漂了。   突然,他眼中的魚漂旁出現了一行字:“好像有魚出現了,魚漂微微動了一下,水麵微波蕩漾,魚竿開始下彎了,魚漂上起下浮。”   先是“好像有魚出現了”   然後是“魚漂微微動了一下”   再然後……   他使勁地眨了眨眼睛,懷疑自己疼出了幻覺,但試了好幾次,眼前的畫麵依舊。   “難道,這是天降係統?我要發了?”看眼前的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但又記不起來。   金鑫失神了片刻,像是觸動了某根弦,不就自覺地對張馳說:“中力,斜桿,快速拉回。”   “???”正準備抬桿收線的張馳滿頭霧水。   金鑫無視他投過來的視線,催促著他照辦。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但想著為金鑫這個傷兵,陪他發發神經,也不是不行。   張馳還是照做了,斜桿,快速收線,抽拉,至於這個中力嘛,就不知道怎麼操作了,就憑著感覺來吧。   “咻”   最後張馳一甩,一條巴掌大的黑鯛躍出水麵,掉到礁石的石縫裡。   “沃特?”兩人瞪大了眼睛,雖然大家的表情都一樣,但想法各有不同。   “富哥這是轉運了?小兄弟開光了?”   “我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吊爆了”   張馳麻利地把魚脫鉤,裝進了塑料袋包好。趁著運氣好,裝了餌,又拋了一竿。   “好像有魚出現了,魚漂微微動了一下,水麵微波蕩漾,魚竿開始下彎了,魚漂上起下浮。”   不到30秒,熟悉的字幕又出現在金鑫眼前。   這次金鑫全神貫注地觀察著,魚漂那邊的動靜好像真的如同字幕依次提示的一樣,就是那個“水麵微波蕩漾”,不好察覺,畢竟大海,每時每刻都在微波蕩漾。   金鑫讓張馳還是按照上次方式來收桿。   結果沒能如同上次一樣,魚兒半路就脫鉤溜了,金鑫有些失望,百思不得其所。   張馳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奇怪,就是那句“中力,斜桿,快速拉回。”,也讓他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隨後又拉幾竿,得兩條沙尖魚。   當疼痛消失後,金鑫就再也沒看到字幕出現了,陷入了自我懷疑。   “難道要蛋疼才會出現?我太難了!”   這種疼痛實在一言難盡,體驗過一次,絕不想再來了。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中午14點,潮水也退了,魚也更難釣。   兩人隻好作罷,有說有笑地收拾東西離開了,回去的路上是張馳開,金鑫的傷雖然不疼,但走起路來還是有些不自然,使不上勁。在市場附近找了家相熟的大排檔,交給店家製作魚獲,美美地吃了一頓。有一說一,這老虎魚雖然可恨,但肉質味道真是一絕。   飯後,兩人便各回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