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看著電腦上的資料，張江漸漸瞇起了眼睛。 第一次離家出走時，柳一一才四歲。小姑娘獨自步行穿過小半個東城，回到母女倆曾經租住的小區。不僅如此，她還懂得找小區便利店的老板搭話，詢問有沒有見到母親回來過。 這是一個四歲孩子能乾的事？ 此後的每一次出走，柳一一都沒有瞎溜達。她似乎明白母親真的失蹤了，但還是用自己的方式尋找著。 從四歲到十歲，柳一一去過很多母親常出現的地方。譬如曾經兼職工作的瑜伽館，或者常去吃飯的大排檔。 學校組織去遊樂園那次，小姑娘並沒有走遠。她不過是脫離同學們，跑去了另一個項目。 筆錄上說，她的媽媽曾帶她來這裡玩過。因為她太小，工作人員不讓她們上過山車。而那次同學們的遊玩內容裡，也不包括過山車。 所以，柳一一就獨自行動了。 “這個記憶力……”張江越是琢磨，越覺得不可思議。 按資料記錄的時間來看，柳田雪失蹤時小姑娘才三歲。人類對三歲以前的事，通常都沒有記憶。 可柳一一呢？ 她不僅記得，記憶還歷久彌新！ 柳田雨或許會認為柳一一離家的那些說辭是無理取鬧，但張江不會這麼看。 這個小姑娘天生的邏輯縝密、遇事冷靜。 起初，她離家找媽媽或許還有不相信的成分。接受事實後，那些舉動隻是單純的懷念。 張江相信，即便大人們沒有報案找她，柳一一“辦完事”也會自己回家。 “關鍵身體素質也挺好，哪個四歲的娃娃能一走就是十幾公裡？天生就是吃我們這行飯的。” 張江一拍桌子，不就是找他要根繩子拴人嗎？ 給，馬上給！ ………… 政法大學裡，柳一一為了補課，連著三天都泡在圖書館裡抬不起頭。這天出了教學樓照例向那邊走去，班主任卻打來電話，讓她去係裡的大辦公室一趟。 一走進辦公室，柳一一就愣住了。 係主任、班主任、表哥，還有一個穿警服的人。四雙眼睛唰地看向自己，目不轉睛。 “出、出什麼事了？” 柳一一有些慌，腦子飛快轉了起來。 她這幾天老老實實上課、自習，除了騎自行車速度快了點，沒乾任何出格的事啊。 柳驊輕咳一聲，給柳一一介紹道：“這是公安大學法學係的老師。” “哦。”柳一一的困惑並沒有減少，“然後呢？” “好好說話！”光頭皺眉不喜，“有一個交流學習的機會，學校決定讓你去。大三下學期，去公安大學完成本科後麵的學習。兩邊的學分都修滿，畢業時可以授予雙學士學位。” 柳一一聞言，狐疑地看向柳驊。 先不論這麼大一塊餡餅為什麼要扔自己頭上，表哥怎麼會在這裡？ 難不成這個機會是看他的麵子才給的？ 法醫有這麼大的麵子？ 柳驊被妹子瞧不起人的眼神刺的難受，咬牙切齒道：“這個交流學習，是一個定向人才培養計劃。由部裡牽頭組織的，我們分局今年有一個舉薦名額。” 所以，肥水不流外人田…… “老師，如果去那邊，學的是什麼專業？” “刑偵學。” 簽署了一疊協議後，柳一一和表哥出了辦公樓，在校園裡隨意溜達著。 不知道為什麼，她有種被算計的感覺。 那些協議除了保密條款，還有所謂“人才輸送”條款。也就是說，畢業後她會被分配指定的工作。且不論是什麼工作，她都必須無條件服從。 可她還是心動了，也許天火不僅開啟了基因裡的異能，也激活了某些不安分的冒險因子。 “按照約定，這個學期的期末考試，你要一次性通過大三、大四所有必修課的考試，有把握嗎？” “我最不怕的就是死記硬背，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柳一一漫不經心地回著嘴，又從包裡掏出一條紫紅色的手串，“朱砂辟邪，找同學拿的，沒花幾個錢。” 柳驊接過東西，溺愛地揉了揉妹子的腦袋。 他完全沒想到，那天試圖走後門的結果，竟是一個定向人才培養的名額。 這個定向人才培養，別看名字聽起來跟扶貧計劃似的，實則全國每年隻有五十個名額。整個計劃由公安大學負責執行，共包含六個專業，不參與統考招生。 那所謂的“刑偵學”並不是普通的本科專業，隻是其對外掛的一個幌子。一旦入學，除了刑偵常規課程，還有很多嚴苛的針對性訓練。 以往得到這個名額的人，大多出自各地警校。哪一個不是經過層層遴選，手握一把“比武大會”金獎？ 而柳一一隻需要通過學校的考試，就能一步升天。 得知消息時，張隊在柳驊心目中的形象，立時從黑麵閻王變成了鍍金的黑麵閻王。 連這種名額都能直接推薦，找書苑 wｗw.ｚhaoshuyuａｎ.com天知道張江背後站著哪尊大神…… 據張隊透露，兩個月裡修滿所有學分是上麵有意設定的門檻。他們想知道，柳一一是不是真的有著超凡腦力。 柳驊將自己知道的邊角消息毫無保留地說給妹妹聽，希望她能足夠重視這個機會。 柳一一的注意力卻跑偏了，“哥，他們怎麼知道我腦子好使的？” “這我還真沒想過。”柳驊不由語塞，誰的腦子更好使，顯而易見。 不知不覺，倆人已經晃到了校門口。柳驊走前再三保證，一定搞清楚妹子聰明絕頂的消息，究竟是誰泄露出去的…… 柳一一無奈轉身，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成天跟死人打交道，表哥單純的就像一張白紙。 一具麵目全非的屍體，他看上兩眼就知道死因。活人話裡有話，下輩子也別指望他能聽出貓膩。 回到宿舍後，柳一一開始重新規劃自己的學習進度。下學期有可能轉學這件事，她沒打算告訴同學裡的任何人，包括三個室友。 不止是因為那些保密條款，也有萬一翻車後丟臉的顧慮。 為了不翻車，她隻得每天忙著在教學樓、圖書館間來回奔波。花了近一個月將課本上的基礎概念捋通透，接下來更多的時間都用在了分析案例上。 偶爾放空腦袋的時候，柳一一也會設想做一名律師的生活會是怎樣的？ 不知不覺臨近期末，學校裡最熱的話題除了即將到來的考試，還有各種新鮮出爐的年度榜單。 柳一一很意外，她的名字竟然也有幸登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