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夜劫景宮(1 / 1)

青丘難為 禧四水 5089 字 2024-03-17

景宮外,忽有殺聲震天,火光重重。   景帝從夢中驚醒,大監匆匆來報:   “君上!城中不知何時起了叛賊,這會兒已經殺到宮門口了!”   景帝慌忙從榻上下來,連鞋都未來得及穿:“哪裡來的叛賊?宮中的防備可做好了?”   “君上!”大監跪倒在地,“宮中防備完善!可如今難定,請君上移步密道,迅速撤離此宮!”   景帝急忙胡亂套上了鞋襪,待隨手拿了鬥篷後,又問道:   “宮裡其他人呢?現在外麵什麼情況?”   大監一邊給皇帝套好鬥篷,一邊催促道:“君上,這個時候了,您還想著別人呢!您放心,娘娘們等奴才送走了您,就安排她們!”   此話一出,景帝頓時心生疑慮,但他不動聲色,先配合大監穿好了衣服,隨即趁著大監轉身帶路之時,抽出腰間匕首,從背後一把插入他心臟。   若宮中生亂,第一個來通知他的,為什麼不是宮中的禁軍?怎麼輪得到大監?還隻有他一個人?   景帝脫了鬥篷,換上了大監的衣服,轉身從宮門後溜了出去。   宮門外,殺聲震天,火光燒紅了半邊天空,戰鼓聲震耳欲聾,兵馬的腳步將地麵都震了起來。   他蹙眉望著宮外,匆匆趕往後山,也顧不上下了雪的路滑,一腳深一腳淺地,幾乎是連滾帶爬地爬上山頂。   景帝脖子漲得通紅,汗水從額頭上流到了領子上,映透了前胸後背,他咽了口唾沫,便從地上爬起來,去拽那銅鐘的擊柱。   一聲,二聲,三聲——   流章從偏房中睜開了眼睛,一天一夜沒進食,沒睡著的他,此刻縱然是萬念俱灰,也不由得神經都緊張了起來。   三聲鐘響,宮變生,宮亂起。   他拎著刀沖出門外。   景城中的士兵都從夢中醒來,有的懷抱中還抱著自己小小的孩子,有的在酒桌上搖著頭醒來,有的則從孤零零的寂寥的院子中醒來。   他們都披上了鎧甲,不由分說向景宮的方向沖去。   羽京墨抱著頭從榻上醒來,頭痛了半晌後,他雙眼通紅——   “怎麼提前發生了?還是在冬天!”   流章沖到宮門前,此刻叛軍已經沖破景宮第一道防線,眾義軍聚集在宮門外,約摸有兩三千人,正群龍無首之時,他高舉都尉令牌,號令三軍。   “眾將士聽令!王有難,我等不能不至,景宮有四處宮門,而今,八百人隨右將軍自西門入,八百人隨左將軍自北門入,其餘人,隨我自正門追上叛軍,將其一舉殲滅!”   景城雖大,可叛軍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聚集這麼多人,再加上宮變,流章並不願意相信那麼多城中的士兵,他隻率先用了自己的親兵,其餘的,仍叫他們在城外守候等待支援。   左將軍王一冷笑道:“一個駐守邊關的世子,也來這裡充大頭……”   右將軍楊廣新豎起了手掌,打斷了王一的話:“你且聽著就是了,用的又不是我們的兵。”   說罷,王一立即便領會了其中的深意,含笑點了點頭,調轉馬頭,向著身後的將士們大喝一聲:   “八百將士隨我來!殲滅敵軍,保護君上!”   一時間,景城內外,火光滔天。   這火光,一直持續到天邊魚肚白的時候,待那叛軍頭子終於攻到了後山,景帝被抓著,帶到那首領麵前時,他整理了衣衫,才正眼去打量那年輕的將軍。   隻見那“將軍”斜著倚靠著他的龍椅,眉眼間卻盡顯帝王的不羈與遼遠,一幅月國打扮,漫不經心地玩弄著他的玉璽,倒像是個隨意玩弄玩具的小孩。   “寡人的援兵就在宮外,你們已經是甕中之鱉,寡人勸你們及早投降,免得徒勞的傷亡。”景帝也不甘示弱,他負手昂胸,隻是粗略地瞥了一眼那年輕人,便望向另外一邊。   那森從龍椅上起身,將玉璽隨意丟擲在椅子裡,拍了拍手上的灰塵,一步步走下臺階。   “景帝,今日是我們見麵的日子,我隻是,來早了些,怎麼你還要與我大動乾戈呢?”那森操著一口流利的漢話道。   景帝麵色微變,這月國王子,竟說得如此流利的漢話。   那森微微笑著,走近景帝:“景帝不必動怒,今日我來,不過是為了問你要一件東西,並沒有奪你皇位的意思。”   “什麼東西?”   那森從懷中掏出地圖,指著上麵的城池,勾劃思索了半天,又一副疑惑的樣子,向景帝道:   “真是為難,我看景國哪一片土地都肥美得很!一時間倒不知該如何選擇了。”   景帝冷哼一聲:“景國雖小,但寸土不讓。”   聽罷,那森仰著脖子哈哈大笑,笑罷了,又看向景帝:“別誤會,景帝,在下不過想借一條商道。”   他緩步上前:“本來,我是不打算今日出兵的,隻是這景城實在無趣,青丘那邊的人又催得緊,但說實話,就算打下了景國,於我而言,也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   那森並非月國國君最屬意的繼承人,因此,即使打下了景國,也極有可能是為別人做嫁衣,更何況,現在是老月國王當政,功高震主的下場,他那森並不是不清楚。   景帝立馬心知肚明,他搓了搓指腹:“想在景國開通商路,完全可以通過協商合議,可王子直接兵戎相向,恐怕不止胃口至此吧。”   那森笑笑:“確實,不愧是老國君。”   他捏了捏手中的景幣:“我要入住景宮。”   流章自正門破門而入,一路所向披靡,所過之處,難存活口,沒多長時間,便沖到了正殿前。   隻是長時間的殺戮,已經讓他本就虛弱的身子變得更加疲憊不堪,他滿身、滿臉血跡地望向正殿,身後將士,來時幾千,如今隻剩幾百殘兵。   正殿,是西門和北門匯聚的地方,可此時兩邊固若金湯,哪裡有什麼援兵的痕跡?   身後一大將突然嗬道:“將軍,猶豫什麼?末將願意沖前陣!”   望著嚴陣以待的月國士兵,流章內心一陣憤怒,早知道景城這幫子將軍都是酒囊飯袋,如今一看,根本就是殘次品,仗著祖上的陰功,封了官,就隻知道明哲保身、吃喝玩樂的偽君子!   他不由得怒火中燒,但將這怒氣隻集中到了長槍上,他振臂一揮,向著身後的士兵道:   “眾將士聽令,辱我主者,其罪當誅!沖破月賊,救出君上!”   一時間,景國軍隊勢如破竹,能在這麼短時間內,集結這麼一群沒有受到操練的士兵,贏得一場戰役,實屬不易。   等天色大亮的時候,那森在大殿上,等到了滿身淌血的流章,他身上有無數傷口,卻都不如他那雙充血的眼睛可怕。   那森轉了轉銀戒,即使在戰場上已經見過許多次,每一次見麵,他也不由得為眼前的男人震撼,如果不是敵對的那一方,他倒真想與這樣的人把酒言歡,切磋一番。   那森走下臺階,拍了拍手:“都尉果真英勇,比我想的要早得多,可惜了,這景國已是強弩之末,即使再有幾個都尉,也是無力回天了。”   流章仰起頭,身後,門外已經沒剩下幾個親兵,他伸出拳頭擦了擦下巴上的殘血,冷笑一聲:   “寧做無家鬼,不為喪國奴。那森王子,您請回吧,否則,你我今日,又是一番血戰。”   那森被他這話有些怔住了,尷尬地笑笑,擺擺手:“你誤會了,都尉。”   說著,他向手下遞了個眼色,兩邊人立馬退後,景帝這才脫離了人的控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森拱手,道:“往後我們就是一起讀書的同窗了,還望世子能原諒我今日的冒失!”   說罷,他抬了抬手,月國高手此刻明處暗處不知匯聚多少,紛紛從這正殿中退出,流章這才驚覺,原來殿外那些士兵,不過是那森用來拖延時間和掩人耳目的肉盾,他的真正實力,根本是景國無法想象更無法抵抗的。   他握緊了長槍,險些跌倒在地,用長槍強行支撐著身體,向景帝跪倒:   “臣救駕來……”   話還未落,兩旁突然閃出兩個人影,定睛一看,卻是王一、楊廣新二人,這二人也在臉上抹了點鮮血,卻哪裡有受傷的痕跡?   二人紛紛跪倒在地,向著景帝,險些痛哭流涕,滿眼含淚,道:   “臣救駕來遲,請君上責罰!”   流章默然,算了,君上安然無恙了,便好。   是夜。   洛妃本來是哭哭啼啼的,但聽說沒事了,趕忙吩咐廚房,端了碗紅棗銀耳粥去侍奉景帝,自己則衣著樸素,隻係了條玉帶以示不凡。   景帝批著奏章,卻實在頭疼,洛妃為他捏了捏頭,他閉眼道:   “今日多虧了你那侄兒,若不是他,寡人恐怕……”   洛妃趕緊捂上了景帝的嘴:“君上說什麼胡話,分明是君上福澤深厚!章兒不過順勢而為罷了!”   景帝長舒一口氣:“本來,寡人是打算將辛夷嫁給他的,隻是近年來戰事四起……”   說到這兒,景帝拉過洛妃手腕,將她引至身前,握著她的手掌:“寡人對不住怡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