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周身的空氣回暖,此時的雨水也不像方才那樣冰冷刺骨,落遲緩緩呼出一口氣。 想要詢問,就聽見桃涼說:“鬼潮。” 他尚且還不明白,以為聽錯了:“啊?” 桃涼沒有重復,她看向高高個兒,傻愣愣的呆子,嘆了一口氣。 “走吧。” 落遲刺客才反應過來,急忙問:“不是中元節已經過去,怎麼這裡還有鬼潮。” 桃涼也感覺到了,剛才的鬼潮陰氣四溢,兇惡難分,一波的隊伍裡,剛才要是沒有看錯,老少皆有。按理說來,尋常死去的人家,自有黑白無常負責引路,偶然會有幾個不聽話的,他們自會處理,在一些兇險惡鬼,也會有牛頭馬麵。但是剛才的,無組織,無牽鎖,又難以分辨是否為良善,冥界布斯各有其職,相互牽製,不得隨意乾涉。 饒是她見過那麼多鬼怪,如此聽話的還是太少見了,人為魂鎖,豈會如同傀儡一般? 落遲不解:“剛才雖說確實不是動手,但是以你的能力,加上我,沒有理由打不過他們。” “陰魂身上難以分辨善惡,你剛才也看到了,嗚嗚泱泱一大群,你怎麼知道他們什麼是否帶有伽鎖或者詛咒。”凡人的魂魄復雜,冗雜了陽間七情六欲,八苦劫難,身上沒有肅清人間氣運,流浪世間久了就會逐漸失去人的神誌,隨怨而起,最後隨怨而滅。若是普通的,與之交手不過就是被擾亂氣運,倒黴一些,倘若怨氣極強,或者是身負詛咒,交手就是死。桃涼倒是不怕,隻是現在的落遲,不行。 “此行,我們要去那個員外家裡。”桃涼話鋒一轉,對落遲說到。 “他們家是祖輩世代務農,從上三代開始變成了富農,如今到了方田這一代,就是地主了。” “你同我說這個乾什麼。”落遲不解。 桃涼並未理會這些,僅僅是繼續剛才的話,“方田有著整個城西的地契,可謂是祁鎮首行,今年春闈,這個管員外家的兒子得朝中重臣相幫,入了皇帝青眼,那時起,這家便就是祖墳上冒青眼,一路奔騰,直至中元節後,才有如今變故。冥界閻王殿裡負責掌管命簿的審命覺得事有蹊蹺,氣運著實奇怪,所以拜托我來看看。” 落遲了然,而後問了一句無關的話題:“你不是冥界之尊嗎?陽間查探命簿這種小事,為何還需要你這個位高權重的人?” 桃涼覺得他好笑,反問回去:“生死乃四荒重事,六界中心,豈能歸為一方統轄,一人獨攬大權,你不覺得荒唐嗎?”六界生死,隻在冥界輪回因果,自然不能獨攬大權,所以冥界與之不同的,在哪裡各自布斯,相互牽製,不得隨意乾涉。 落遲抿緊自己的嘴,二人繼續向前走去。 此刻風已經停下,雨水倒是沒有截然而止。二人停在員外家的門口,不愧是一方地主。即便是一所門宅大院,也是抵過當地縣令的宅落。 好氣派……落遲不由心想。 突然間,落遲鼻子細嗅起來,然後排斥的往後退了一步。 桃涼注意到他的舉動,還沒有發問,落遲就皺著眉頭抱怨:“我是不想進去的,這裡麵有克我的東西。” 說完他看向桃涼解釋:“裡麵有克妖的符咒和卍字咒焚燒煮水的味道。我們妖族對這個東西天生排斥……太臭了。這家人發生什麼事了嗎” 桃涼解釋說:“先是前院抽倒夜香的粗使看見不乾凈的,再是近侍公子的女婢夜夢遊園,等等諸如起來的光怪陸離,這個地主以為是有妖邪進入宅邸,這才做起法事來。” 落遲聽到此番話,格外嫌棄和不服。 憑什麼就是認為是妖邪入侵,不認為是惡鬼作祟? 如此想,也就忍不住嘟囔抱怨。 桃涼沒有理會他的抱怨,抬腳走上前,推開了大門。 如同落遲所見,進門來看距離前廳還有一段距離,三方石屏坐立東西上北三側,中間放置著祭祀的鼎,院落乾凈,還有幾個下人在灑掃過道,對落遲而言,這股子撲鼻的臭味讓他五臟六腑都在翻騰倒海,又臭又惡心,渾身都不舒服。 實屬支撐不下去,他想要轉身逃走,突然後背傳來一絲絲溫潤暖流,他感覺自己的慢慢平靜下來,方才躁動浮亂的妖丹趨進平穩,那對他來說惡臭的符水味道消減下去。 他回過頭,看見桃涼手心凝聚了光亮的靈力,源源不斷的注入自己的靈脈。 冥界的人,也有靈力嗎? 落遲心下不禁疑問。 很快,她收回了手,調息一番說:“你重傷還沒有完全痊愈,跟在我身邊,沒有辦法給你提供足夠的靈力。” 人間的靈力稀少,更加不說是冥界,這些日子他跟在桃涼的身邊,二人境域對斥,冥界是生死輪回之地,是四荒中靈氣最最貧瘠之地,那裡沒有生靈,隻有無邊無際的亡寂,所以,與桃涼待在一起,是無法匯納天地靈澤,因為桃涼自身的消亡和肅殺之氣排開了落遲所重要的靈力。世間萬物相容相斥,所以除非是桃涼將靈氣渡給他,否則,以他這種身體情況,極其困難納入靈力運化周身。 “所以。”她看著他的眼睛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此行之後,回妖界去養傷吧。” 院子裡下人隻覺得陰風掃堂,詭異得很,挨著大門小廝壯著膽子把突然打開的大門關上,眾人止不住害怕,幾個下人已經圍作一團,竊竊私語。來人的管事嗬斥了幾句,,他們便不得已散開,又去忙活了自己的事物。 “現在你身上的靈脈有我的同源靈力,這不是長久的,隻能暫時幫你屏蔽掉符咒對你的傷害。”落遲化作原身越過廊庭,悄無聲息,回想起剛才和桃涼的對話。 “你來這裡是想要查這個員外是不是偷換氣運的可能嗎?” 桃涼看著他,不可思議微笑。落遲絲毫沒有忌諱這個可能觸犯到冥界某條規則,坦然地看這樣她神秘莫測的笑容,接下去說:“方天祖上世代務農,斷不可能突然成為富農的,按照當朝律法來看怎麼努力耕作也不可能突然變成富農,如果是有腦子精明的後代,判官不可能不知道,運氣也不是從一而終的,更不能在這一帶就成了手持一方田土的豪紳,所以從上三代開始查算,就可以說算是可疑了,”落遲得意地抄起自己的手。 桃涼笑著說:“你很聰明。所以……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好不容易到了那個少爺的寢室,他閃身進去就聞到一股莫名古怪的氣味,落遲掩住鼻息,輕手輕腳的繞過桌麵,看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男子,麵色青白,口唇乾澀,氣若遊絲。旁邊點著為他續命長明燈。 真是遭罪。落遲側耳感知了外麵的動靜,拉起如同死屍一樣的男人,扛在了肩上,拉開了門,形如鬼魅地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