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重新把注意力轉回這間沒有探索完全的暗室。 　　那張放置有鏡子的工作臺上還擺放有精密的小型雕刻機，一顆顆淡銀色的大口徑子彈在紅木盒裡碼放得整整齊齊。 　　每顆子彈表麵都雕刻有繁奧的花紋，路明非手指輕輕摩挲，能感覺到這些花紋蘊含著不同凡響的力量。 　　楚子航的注意力則在工作臺前的軟木板上，上邊用圖釘釘滿了照片。 　　路明非掃了一眼就略過了，這些照片拍的全是女人和孩子，沒有什麼重要信息。 　　但對楚子航而言，這些照片代表著男人珍貴的回憶。 　　照片的主角無一例外的都是媽媽，男人的拍攝技術很好，在他的鏡頭下，媽媽是那麼地變化多端，哪種變化都那麼美。 　　楚子航想象著那個男人叼著雪茄煙，用鑷子從水池裡撈出一張又一張的相片，用圖釘把它們固定在木板上，看著它們慢慢地乾透—— 　　那是曾經屬於他的妻兒，現在隻能呈現在他的取景框裡。 　　醉意上湧，他抽出紅筆在照片的邊緣寫字，就當作是跟那個取景框裡的女人說話： 　　“這是你離開我的第一年，你看起來氣色不錯。” 　　這是第二年了，拜托別那麼憔悴。” 　　“第三年，你胖了。” 　　“第四年，想起你的時間變少了。” 　　“第五年，繼續變少。” 　　“第六年，但還是想你。” 　　…… 　　“爸爸……你到底背負了多少責任，才甘願這樣獨自離開？” 　　楚子航手指輕輕摸過這些照片與筆跡，喃喃自語。 　　“這種話還是留著見到他再問吧，現在拿刀子過來幫忙。” 　　路明非打斷了楚子航的思緒，從工作臺底下拉出來一個沉重的銀色手提箱，表麵刻有一棵半茂盛半枯萎的世界樹。 　　楚子航一怔，他見過這種款式的手提箱。 　　那天晚上，爸爸拿它當作誘餌，試圖為他爭取一線生機。 　　箱子封閉得嚴嚴實實，沒有密碼鎖，隻有一個卡槽，但顯然還是拿村雨切開最快。 　　村雨又一次成了開箱工具，箱子打開，路明非眼睛一亮——雖然他的那雙黃金瞳已經足夠耀眼： 　　“哦豁。” 　　箱子裡裝滿了各種各樣冰冷的槍械，格洛克、伯萊塔、M1887杠桿式霰彈槍—— 　　楚子航認得這把危險的玩意，《終結者》中阿諾德.施瓦辛格甩的就是這種霰彈槍。 　　除此之外，箱子裡甚至還裝有一套拆散的巴雷特M82A1大口徑狙擊步槍。 　　箱子最底層碼有各類型的子彈，每顆子彈都紋繪有不同的花紋，有些子彈甚至還單獨列到了一邊，底部塗著紅色以表明它們的危險。 　　楚子航倒吸一口涼氣，這簡直就是一個小型軍火庫！ 　　路明非有些興奮，他太久沒聞過火藥味了，摸出一把伯萊塔在手上把玩： 　　“雖然輕飄飄的，但至少算是槍……果然還是得有槍，沒槍怎麼凈化異形！” 　　“我們現在的身份還是學生……用這個不太合適。” 　　楚子航看著把手槍往腰上掛的路明非，臉色古怪地提醒道。 　　“額……好吧。” 　　路明非這才想起自己身處的是和平法製社會，沒法大搖大擺地拿槍到處晃悠，隻好不情願地把槍放回箱子。 　　“現在還沒有搞清楚父親的身份，還有我們這雙眼睛到底代表著什麼。” 　　楚子航低聲道。 　　“他是混血種。” 　　路明非把手提箱推回桌底下，開口說道。 　　“混血種？” 　　路明非點了點頭： 　　“人和偽神，或者人和異形，也就是那些龍族的混血生命，我猜想大概率是後者。” 　　在剛才與小惡魔路鳴澤的交涉中，對方提到過一句“超級混血種”。 　　再通過這裡的資料信息聯係起來，路明非很快就猜想出了結論。 　　“伱父親是一個擁有異形血脈的混血人類，他為了找到或者殺掉偽神潛入了這座城市。” 　　“你既然是他的兒子，那你繼承了他的一些異形血統也很正常。” 　　楚子航似乎是在接受消化這個事實，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 　　“那你呢，你也擁有異形血統嗎？”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我確實有那個叫作龍族的異形血統。” 　　“回頭我要是看見自己父母，我還得好好問他們一下。” 　　路明非嘆氣道。 　　純凈的人類血統一下子就摻雜了不乾凈的東西，這對他還是有些許打擊的。 　　“那現在怎麼辦？我隻有一副墨鏡，咱倆亮著這雙眼睛出去可能會有些引人注目。” 　　楚子航說。 　　“靜下心來，虔誠地向帝皇禱告。” 　　“作為一名帝皇的戰士，你首先要學會控製情緒，無時無刻都要讓心態保持平靜。” 　　“正好從現在開始，找書苑 www.zhaoshuyuaｎ.com 我教你向祂表白信仰。” 　　路明非臉色變得嚴肅起來，既然對方選擇信奉帝皇，那就要從信仰表白開始： 　　以我每一份力量， 　　以我每一寸意誌， 　　以我每一絲靈魂， 　　我宣誓， 　　我的靈魂與我的信仰， 　　屬於不朽的帝皇， 　　靈魂的牧羊人。 　　…… 　　待路明非和楚子航走出062房間時，已經是晚上的八點。 　　他們二人的黃金瞳都已經熄滅，恢復至正常模樣。 　　“有點晚了。” 　　楚子航將062房間的門關上，反鎖。 　　走廊裡的煤油味依舊濃鬱，老舊的白熾燈一閃一閃的，讓這裡看起來更像是注定要發生些什麼事的恐怖片場景。 　　“得趕緊回去了，希望嬸嬸留了我的飯。” 　　路明非說道。 　　回到一樓清算小組辦公室，水叔已經走了，楚子航將鑰匙放回抽屜，並寫了張紙條壓在桌上。 　　“鑰匙你不自己留著嗎？你可以找個地方將那裡的東西都搬出去。” 　　“沒事，我拿軟膠印了模，回頭可以打兩把新的。” 　　楚子航說道。 　　夜晚的廢棄廠區更是一片死寂的黑暗，估計天氣多雲，天上連星星都看不見，走在路上伸手不見五指。 　　不過這對路明非和楚子航來說不算什麼，他們的眼睛如今能在黑暗中正常視物，估計是受到了體內異形血統的影響。 　　“鐺！” 　　忽然之間，這片工廠廢墟響起了一陣悠揚的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