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她,怕什麼?是怕佳佳麼? 她詫異地搖頭,回答不是的,小女孩有什麼怕的?這是她的原話。 那你怕什麼?我追問。 她說:怕今天晚上閉眼會夢到胡胡,我,我其實不喜歡,很不喜歡摻和進別人的家事,特別還是胡胡,她一天到晚把老公掛在口裡,我根本就不想招惹。 我問:你不想招惹的,是指朱良? 莉莉一臉的詫異,說:是啊,除了他還會有誰?你剛才不是都聽到了麼?你別躲,我知道是你,朱良看到了,他說都看到了。 我的心呯呯直跳,我反駁:撒謊,他不可能看到我,那個柱子不可能的,除非他長了透視眼。 莉莉拉起我的手,她說:真得是你?啊!就你一個人,對吧? 我有點厭煩地甩開,點頭。 她說:那就好辦了。我可以坦白的,真是,我老早就不想遮遮掩掩了,胡胡心裡也有數,她不是提過,上個周末朱良加班,其實那兩天我們呆在一起,我開車去溫泉呆了一晚上。別跟見了鬼一樣的,好不好?你不光是她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不要太偏袒了,這對我不公平。 我氣得說不出話,要是你在就好了,玲瓏,你是老師,說話向來一針見血、邏輯分明的。但我不是你,我隻能啊了兩聲,在心裡罵不要臉。 莉莉說:你別誤會,我壓根就不想破壞胡胡的家庭,真心話。如果我想找個鳳凰男,還用等到現在?追我的人都比朱良優秀。 我打斷她:你不是要上山聯係陳經理? 她哇得一聲又哭起來,幸好附近隻有我們兩人,我的心態很復雜,一麵是同情,她說的對,我們是朋友,一起同寢室生活四年的感情,不應該有厚此薄彼。另一麵,還沒有想完,莉莉的情緒完全崩潰了,她叫著:我怕死了,我真得怕。 你到底怕什麼呀? 我怕,平姐,我越想越害怕,你知道為什麼不敢見胡胡最後一麵麼?我怕,她是死不瞑目的啊,平姐,我怕她不是,不是, 不是什麼? 莉莉抬起紅通的眼睛,說:我怕她是被害死的,天了,這太嚇人了,太可怕!我怎麼會遇上這要的事情? “我怕,玲瓏,我非得見見你不可,要不然我怕我會睡不著覺,不,不僅是這個,”平子求助地看著玲瓏。 玲瓏打開頂燈,平子抖了一下,她進廚房倒了杯溫水,沒辦法,隻有溫的,“要不我們出去吃點東西,你會好點,這一天你吃過東西沒?” 平子搖頭,“整整一天我的電話沒有響過,也沒有短信,我從早上出來了一天,家裡人都很放心,沒有一個人擔心我,女兒、老公,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我的家庭是個很獨立的家庭,每個人都是自由的,包括十歲的丫頭,她從來隻考年級第一,第二都不行,嗬嗬,她比我優秀、聰明,完全不像我,更像她爸爸些。他們父女倆活得很充實,隻有我,拖了後腿,你很好,你也很獨立,一個人生活,挺好的,真得好。” “我出去買兩個麵包,幾分鐘就回,你等我。” “別走,我不吃什麼麵包,你坐下啊!”平子拉住玲瓏,“聽我講完,一路上,我不斷追問莉莉,讓她把話說明白,胡胡不是病死,那是誰乾的?怎麼乾的?是朱良?她不肯說,車子開得飛快,我也不敢逼她太緊,怕出事。” “你知道我是從哪兒過來的?就是你這裡的人民醫院腦外科,玲瓏,我們四個人現在隻剩下你一個人,你一定得好好的。” “腦外?是莉莉,是她住院了?你怎麼不早說,我得去看看她,腦外科是安康樓,我想下,23樓,幾號床?主治醫生姓什麼?他們的科主任好像是姓夏,我爸跟夏主任的爸爸很熟。” “她轉去了ICU,你去也看不到她,莉莉,是我沒有看好她,都是我的錯,我這個人從小就是這樣沒用到了極點,她明明跟我說害怕,我卻不信。” 玲瓏的腦子確實有點亂,她說:“ICU的主任是詹教授,是個女的,才調過去沒有半年,我可以聯係上她的。”這些話講出來,連她自己聽著都覺得虛無,“莉莉到底怎麼了?是意外麼?” “我,沒看到她是怎麼摔下來的。胡胡的墓地在山頂,要爬十幾米的樓梯才能到,我想選那個地方,可能是因為便宜一萬多塊錢,那是片新墓地,除了胡胡,根本沒看有人葬在那裡,樓梯陡不說還窄,當然兩邊裝了鐵欄桿。廢話不說了,胡胡入了土,大家都走下去了,就剩莉莉呆著不肯下去,我拉她走,她說不忍心留下佳佳。胡胡的碑就是個圓形的臥碑,黑壓壓的一片碑林,轉眼就能迷失掉,佳佳牽著朱良的手,站著一動不動。不管怎麼說,孩子都是可憐的,我跟莉莉說等會在洗手間碰麵,她答應了,現在想起來,隻怕那就是她最後的神情,憂心忡忡、眉頭打皺。” 平子搓了下臉,繼續說:“我也記不清楚,大概是我轉身下樓梯就出了意外,所有人都說是意外,因為朱良說的,也隻有他親眼看見莉莉腳一滑,人重重地向下栽倒,他和佳佳離得遠根本救不及。我下到第二個坡段時聽到了驚叫,那個樓梯太長了分出了四個坡段,坡段之間會個小小的平臺。我一聽見就回頭往上看,莉莉倒在第三個坡段的平臺上,我趕緊往上爬,朱良離得近先我一步扶起莉莉。我,我,嚇得心狂跳,瘋了樣地繼續向上爬,莉莉是從第四個坡段直接摔到第三坡段的,一個坡段的距離起碼有三米多,我找到她滑跤的腳印,摸了摸,是有一攤泥汙。” 玲瓏起身走到廚房,又走回客廳,她得講點什麼,卻捉不住重點,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去做,四個人,一個死了,一個進了ICU,一個幾乎瘋癲,“我不是神,堅持就是勝利。”她不自覺得嘟噥。 應該,應該去找那個喬仁,她定了定神,對,馬上找到他,可怎麼找? “我得做點什麼?”她對自己說。 玲瓏抓了件薄外套,春天的夜晚會有涼意,武昌分局大門24小時有人執勤站崗,她記得喬仁提過紀委監察室,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憑這兩個信息,執勤的師傅應該會有他的聯係方式,起碼能聯係到辦公室,現在是20:53分,她顆粒未進,走路還有點打飄。 武昌分局大門就在前方,玲瓏有點猶豫,是不是平子的瘋有點傳染性,就算找到喬仁,又怎麼辦?向他報案或是發一通牢騷,胡胡不是自然死亡?是朱良乾的?動機?她想到殺蟲劑三個字,渾身抖動了一下,她停住了腳步,剛才的一股腦沖動現在隻是懷疑,莉莉和朱良有私情?這就是動機?那莉莉做為後補怎麼會失足摔下山,平子怕得那麼厲害,但是她也沒有直說就是朱良推的。 她的頭開始痛起來,就這麼瘋子樣的去找喬仁,不能,也不對,玲瓏掉轉身,開始往回走,“怎麼是你?”一個人突兀地攔住她的去路,玲瓏呆呆地認出這張臉,即使是在昏暗的路燈下,就是喬仁。 “這麼巧,真是無巧不成書。”她低語。 喬仁的眼睛黑亮,帶著笑意:“這麼說,你真是來找我的?” 他們在對麵小巷子裡的咖啡店找了個安靜位置,喬仁要了兩杯拿鐵,兩塊黑巧,他說這裡的蛋糕好吃不貴,周末加班時總來吃。 端上來兩份一模一樣的食物,玲瓏說:“你一定是個絕對的公平主義者。” “當然。我不會將這當成譏諷話,特別是你臉色這麼差,先吃點東西,然後全部講出來,不要疑慮,真相比什麼都重要。” “真相?難道重要的不應該是公平?是正義得到伸張,要不然你們警察是乾什麼的?” “你上課率怎麼樣?”
六、莉莉進了ICU(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