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乾什麼？” 　　男人發出憤怒的聲音，打碎了一個白色的盤子，盤子的碎片在地上像煙花那樣綻放開來，碎裂的聲音像是紮進了林茗的心裡。 　　“喬聞，你別太過份了！這是我的家、我的東西，你不要在這裡搞破壞，很快克柊就要回來了，我還得收拾，你說說看你，讓我怎麼辦？” 　　“我管你怎麼辦？你說好給我一個名分也不給我，我怎麼辦？” 　　鑰匙轉動的聲音令倆人大吃一驚，喬聞撒腿就跑向陽臺，蹲在客廳看不見的陽臺角落裡，動作倒是非常熟練。 　　門開了，賈克柊的臉冷冰冰的。 　　“盤子碎了，也不快點收拾？” 　　“是，是。”林茗心虛地低頭，趕忙用厚抹布把碎片撿起來。家裡的掃把前兩天剛扔，是克柊說看起來破舊不堪，至於新的還沒來，這一地碎片隻能用手了。 　　沒有絲毫幫忙的意思，克柊走向衣帽間。林茗習以為常，但內心仍有一絲失落。 　　克柊關上了衣帽間的門，耳朵靈敏的喬聞立刻從陽臺跑出來，拉開大門，逃之夭夭。 　　不會畫畫的人的畫像顫抖的線條和飛舞的色塊，林茗望著茶幾上喬聞的畫作，和自己日常的畫風區分明顯，也不知道克柊會不會看出來。一年前，她偶然發現自己的學生喬聞極具抽象藝術的天賦，也受當今社會大眾的喜歡，從此便找他為自己的驚喜畫作“添上幾筆的收入”。 　　“藍天上的浮雲”“河裡的一條魚”“白色襯衫上的一滴果汁”。這是她沒有的東西———年紀大了以後缺乏的靈感，靠著喬聞補了回來。 　　衣帽間傳來一聲悶響。林茗的手抖了一下，猶豫要不要去看。剛才開門實在太快，她擔心飄動的窗簾引起克柊的懷疑，或者……他早已知道。 　　知道又怎樣？她不在乎克柊的想法。多年夫妻，早已彼此喪失了新鮮感。記得上次克柊對女的感興趣，還是去旁聽一個叫什麼媽堂的地方的講座，對主持的女人頗有欣賞的意思，說什麼“有女人應該有的纏繞的靈感”。意思是她沒有靈感咯，老成這樣，她也已經不在乎什麼靈感了。有錢賺就行，錢是王道，她隻在乎錢。 　　克柊，不如叫克妻。跟他結婚後日日被斥責作品毫無新意，哪有藝術家能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生存？ 　　假克柊，真克妻。記得當年問起為什麼叫克柊，還在熱戀中的賈克柊一頭漂亮的卷發，作為一個男性有著少見的精致氣質，回答道： 　　“柊，是一種常青灌木；塊狀根莖，根葉入藥，花有香氣。我們家做了很久的……服務業。我們幫助了別人，但沒有察覺到自己也能像開花一樣，發揮自己的特長，做自己喜歡的事，從事其他的行當。” 　　她當時愛他的大膽。多少人願意娶一個收入不穩定的、尚未出名的本地女藝術家？多年以後的現在，她狠狠地責怪自己的判斷。 　　“老師，我是喬聞。我想做一個安靜的傾聽者，一個細致的觀察者。” 　　衣帽間還沒有聲音，但她決定出門，去找喬聞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