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碗定乾坤(1 / 1)

“來,抽支煙?您老,別嫌差……。”   吃飽喝足,我掏出從老家帶來的九州煙遞上前。老頭兒倒也沒拒絕,伸手就把煙接來了過去,我趕忙點上火和他邊抽邊聊。   “您老,是本地人吧?我叫潘笑爭,從山東來的。他倆是土生土長的小BJ,再加上那個小不點兒。”我用手指了指歡有病他們。   “我叫歡樂。”   “謝謝您,這頓飯可真好吃。我是夏天,就住在您家樓上。”   “老爺爺,還有嗎?”   小健將的嘴角邊還粘著菜葉,高高揚起的大腦袋一臉天真。童言無忌,大夥的目光齊刷刷對準了他。   “啊?”   這是自打我們進了小院後,老頭所發出的第一個詞。語氣復雜,裡麵透出驚喜、詫異、局促……百感交集而融匯於其中。   對於他的年齡,我不敢貿然斷定。但絕當不起小健將嘴裡吐出的“老”字,單單叫一聲“爺爺”,都不知是否恰當。   人們無疑更傾向於麵對兒童,因為孩子們天真爛漫,純潔而又簡單,向他們敞開心扉應該是一種快樂。當你變得不再稱職和孩子們交朋友,你也就丟掉了人生中最起碼的真誠。   “別亂喊,你還是叫伯伯吧。”我急忙糾正。   “伯伯。”   小孩子伶牙俐齒,聲音很是甜美。他大伯卻不領情,感嘆過後急忙把頭轉向一邊。   “飯,還有嗎?”   人之初,嘴本饞。小健將貪吃的毛病是與生俱來的!   早就沒啦,最後一絲炒餅已被塞進我的肚子,鍋裡麵現在連根兒漂浮的菜葉也看不見。我們羞愧難當一齊低頭,逼得主人家緩緩站起身來,步伐蹣跚地走回屋裡,隻留下一個縹緲的背影。   一口氣吃掉老頭家三天的口糧,大家開始變得小心謹慎,誰也不敢亂講話。生怕這位爺醒過神來,怒沖冠發要拿我們幾個開刀。   沒過多久,老爺子又從屋裡走出來。手裡捧來兩把糖果擺在我們麵前,四隻手同時抓去,排名不分先後。糖吃進嘴裡甜甜的,還伴有一股怪怪的味道,應該已經放了很久。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哥幾個現在是身無長物。   小木桌上一片亂七八糟,丟滿了吃完的殘渣剩飯。女孩子站起身來,第一個有所表示。   她勤快地收拾起碗筷,悄悄走到水池邊去洗涮。歡有病抓過掃帚,掄起來就滿院子裡揮舞。小健將也手拿抹布一遍又一遍擦拭起小桌,不厭其煩。我則繼續掏煙、點火,和老頭兒一起快樂的升仙……。   每個人都在以自己方式,去報答主人的盛情款待。   “我們還不知該怎麼稱呼您呢?”一輪煙抽完,我不信老頭是個啞巴。   “伯伯!”   “笑笑這麼叫您,合適嗎?”   “怎麼老不吱聲呀?”歡有病也顧不上打掃院子,忙跳出來發言,“比、比我的話還少……您是、是中國人嗎?”   “哈哈,哈哈……。”用詞不當的家夥,引來夏沫沫鈴鐺似的一陣笑聲。   “咣當!”小丫頭笑得前仰後合,沒留神手裡滑出一個碗,掉在地上裂成幾瓣兒。   “對不起,對不起呀。我不小心給……。”   “咣當!”又是一個盤子,以同樣的姿勢降落。   “哎呀……我、我上樓去拿新的下來。您千萬別生氣呀,我真不是故意的……。”闖了禍的大小姐撅著小嘴,眼睛裡似乎要有淚花擠出來。   “咣當!”當再一次聽到這熟悉的響聲,每個人都下意識緊縮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第三個了!水池下麵已是遍地開花,如同雨後的春筍。   “歲歲平安。”小弟弟在安慰姐姐。   “就不能小心點?你、你……掃地去吧。”大哥哥訓斥起妹妹。   “夏沫沫,你這是典型的過河拆橋哇!主人家裡已然斷了糧,你再把這盛飯的鍋碗瓢盆全毀嘍。這不是成心要把老爺子往絕路上逼嗎?”風涼話,一直是我的最愛。   “哇……。”   在一幫大老爺們咄咄逼人地圍攻下,委屈的小姑娘哭開了。明明是她自己犯了錯誤,還容不得別人去說,一哭起來就沒完沒了。眼淚,是女孩們最厲害的武器,也是最完美的保護。   我敢打一百個賭,她絕不是故意要摔了那些碗碟。第一個是大意,第二個算驚慌,至於第三個?   哈哈!那純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