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至黑之戒(1 / 1)

老騎士威廉的莊園坐落在城鎮與森林相鄰的邊界,與其他富庶的騎士莊園不同,他的莊園裡沒有菜園也沒有羊圈和馬棚,甚至連一個仆人都沒有,整個莊園都被各種雜草和野生動物占據,荒涼之中又散發著一種陰沉而又壓抑的氛圍。   跟隨著老人穿過過腰高的雜草叢,一座飽經歲月洗禮的老舊小屋出現在伊芙的麵前,那正是老騎士威廉的住所。   一隻年幼的雪白貓頭鷹站在那搖搖欲墜的房簷上,它一邊轉動著靈活的脖頸一邊發出可愛的鳴叫,而在那房簷下,野貓們正不停地發出惱人的喵叫聲。   顯然,它們現在正處於發情期。   威廉用僅有的右手在口袋裡摸索著鑰匙,對他來說這顯然不是一件易事,在等待之餘,伊芙指著那群野貓向他問道:“那些貓......”   “隻是普通的野貓,雖然吵了點兒,但也能讓這裡熱鬧一些。”   “我是說,那些貓邊上豎起的石板是什麼,是紀念碑嗎?”   “石板?”   正在用獨眼將鑰匙對準鑰匙孔威廉先是微微一愣,隨後又用漫不經心地語氣答道:“哦,你是指那些墓碑嗎。”   “.......墓碑?”   這下輪到伊芙愣住了。   “「山鵺事件」的遇害者,帝國第十二獵魔騎士團第四小隊全員,共計二十四人,不過要說是紀念碑的話倒也不錯,畢竟他們的遺骸早就送回了各自的故鄉,這些墓裡什麼也沒有,那所謂的墓碑也不過是給我這個艱難茍活之人留個念想罷了,除了......”   隨著一聲清脆的金屬咬合聲從鎖芯傳出,威廉的聲音也戛然而止,老舊的大門嘎吱作響,他走進屋內熟練地找到一盒火柴,隻聽黑暗中傳出一聲火柴從擦皮上劃過的摩擦聲,他的手中升起了一束昏暗脆弱的小小火苗。   他點燃一盞水壺狀燭燈遞給伊芙,這盞銀色燭燈很有分量,很明顯是純金屬打造的,所幸伊芙的臂力足夠出眾,才穩穩當當從他手裡接過燭燈。   對於早已見慣各種大屋豪宅的伊芙來說,老騎士威廉這座老舊簡陋的小屋並不算大,然而這座小屋的價值卻遠非一般豪宅能夠比較。   準確來說,這座小屋並不是重點,重點在於裡麵擺放的各種珍貴藏品。   正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自從退居二線之後,威廉就開始研究關於各種密教的歷史和隱秘的禁忌知識,憑借著在獵魔騎士團的關係網,他從剿滅的邪教徒手中得到了各種各樣奇怪又危險的典籍與秘寶。   能夠預言未來的鏡子、隻要獻上祭品就能實現願望的黑色向日葵種子、能改變常識和潛意識的蛇眼寶珠、無視匯率具有絕對價值的三十枚砝碼銀幣、能夠輕易劃開鉆石的植物葉片、用第四原色繪成的油畫......   邪教徒們擁有許多這樣違反常識的秘寶,而現在,這些秘寶就被放在伊芙觸手可及的地方。   但這些都不是威廉想給伊芙看的東西。   “我在25歲時失去了右手,從那之後我開始研究他們的信仰,收集這些令他們狂熱的古籍和秘寶,這些就是我36年來所有的成果。”   威廉用獨臂艱難地掀開了墻角的地磚,在地磚下隱藏著一個黑色機關,隻見他用力推動機關,霎時間地麵開始劇烈震動,一塊地磚從地下緩緩升起,一直觸及到天花板之後才勉強停下。   那些在黑暗中散發著微光的秘寶隨著石柱升起逐漸失去了最後的光輝,與此同時,石柱內迸射出了一道如月亮般皎潔的白色光芒。   透過遮擋在麵前的黑紗,伊芙勉強看清了那光源的模樣。   那是一枚戒指,一枚金色的戒指。   “在我29歲時,我與騎士團的同伴們一同參與了一項有關「那塔克兄弟」的剿滅任務,我們按照上級的指示成功殺死了所有邪教徒,但邪教徒們在最後時刻以自己作為祭品,完成了他們那邪惡至極的黑暗儀式。”   威廉走到石柱旁,那隻昏黃的獨眼中閃爍著憤怒與忌憚,顯然,這對他來說絕對不是一段能夠隨意提及的過去。   “那隻後來被稱作「山鵺」的妖魔出現了,它的強大超出了所有人的認知,短短數分鐘,它奪走了我摯愛的妻子,我血濃於水的兄弟,我出生入死的戰友,仇恨與憤怒在那一刻填滿了我的胸腔,然後,這個東西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我和寄宿在其中的惡魔做了交易,我的一隻眼睛從此陷入黑暗,而山鵺也被拖入了那白夜的深淵之中,從那天開始,憤怒、仇恨、懊悔常伴我左右,我的人生墜入了暗無天日的深淵。”   威廉的故事令伊芙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直至故事迎來尾聲,她才開口問道:“這枚戒指,到底是......”   “在古老的隱秘歷史中,曾記載過此秘寶的存在,它有很多名字,瘋狂之輪、隱秘之戒、至尊之冠、七之戒、王之戒、神戒,雖然具體來源不詳,但所有的描述都指向一個事實......”   威廉指著石柱中的戒指,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   “這枚戒指會被強烈的憤怒與仇恨所吸引,它會給予持有者至高無上的力量,直至持有者的身心徹底被燃盡之後,它就會再度消失尋找新的主人。”   “等等,難道說你打算......”   伊芙微微皺眉,她已經明白了威廉想要表達的意思。   “我的仇恨與憤怒自始至終都未曾消失,它每時每刻都在催促著我用盡所有手段將妖魔與邪教徒葬送,即便要犧牲無辜者也在所不惜,但是我的理性不允許我這麼做,我的原則不允許我墮落到那個地步。”   威廉眼中的狂熱逐漸變為了瘋狂,他用指甲在臉上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抓痕,劇烈的疼痛令他勉強恢復了清醒。   “精神的壁壘在歲月的洗禮下逐漸腐朽,我的內心已經飽受折磨,憤怒、沉悶、懊悔、不甘心,無法保證自己還能繼續拒絕這危險的誘惑,這些秘寶留在我的手中實在太過危險,因此我需要一位繼承者,一位有能力支配這些力量而不被誘惑的復仇者。”   “......別把這沉重的東西隨隨便便拋給第一次見麵的人。”   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伊芙自然不會相信,她擺開架勢,以自己的魔法水平,她有自信隨時離開這間破舊的小屋。   然而威廉早有準備,他拿出那麵能夠預知未來的鏡子丟給伊芙,隻見在那鏡麵上浮現著一隻長著龍翼獅首蠍尾的恐怖妖魔站在一片燃燒的廢墟殘骸上咆哮著,那就是對未來的預言。   準確來說,是未來的其中一種可能性。   “山鵺歸來之日即是我的死期,但,新的希望將會在我的屍體上綻放,我所未竟之事,將會由你來完成。”   威廉拿起戒指,那光芒灼燒著他的皮膚,冒出了陣陣白煙,然而他卻對此渾然不覺,隻是用力一扔將這枚戒指丟給了伊芙。   半空中的戒指發出了更加耀眼的皎潔光芒,整個小屋因此顫動起來,所有的秘寶與典籍都像是被某種力量吸引了一樣不斷朝著戒指湧來,然後消失在神秘的空間扭曲中。   當空間扭曲停止之後,整個小屋中隻剩下了這最後一枚秘寶。   “我決定不了我何時降生!我決定不了我在什麼環境中成長!我決定不了意外的降臨!我決定不了我會愛上誰!我決定不了我愛的人會在何時與我永別!我決定不了人生的孤獨與痛苦將持續幾時!”   威廉突然放聲大笑,他像是發了狂一樣對著天空大聲嘶吼,而天空也對它做出了回應,沉悶而又充滿貫穿力的低吼聲從遠處的天空中傳來。   那是山鵺的聲音,那兇惡的妖魔即將擺脫束縛它許久的封印。   “即便如此!我也不會被你支配!我所留下的遺產!我所收集的智慧與力量!與它們一同傳承下去的不會是仇恨和憤怒!而是希望與新生!戒指的惡魔啊!32年前的賭約!在此兌現吧!”   在戒指落入伊芙手中瞬間,她的意識墜入了無邊無盡的黑暗之中,朱唇微啟,從她的口中傳出了七個截然不同卻又完全同步的聲音。   【很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非常精彩,人子,你用你的人生為我們獻上了一場無可挑剔的完美演出,你完成了我們之間的賭約,現在,許下你的願望吧,以我們深淵之王的名義,我們將無條件實現你一個願望。   那麼,你的願望是什麼,想要復活你的妻子嗎?又或者是回到過去,改變這個糟糕的未來?】   “很美好的提議,真是令我心動不已,但即便許下這樣的願望也隻是一場毫無意義的幻夢泡影,這是對我這61年人生的踐踏與否決。”   威廉笑了笑,臉上的瘋狂之意頓時減弱了許多。   “我的願望是,讓你們成為戒指繼承者的仆從,侍奉與保護她!直至永遠!”   【......雖然我們一致覺得你的願望很愚蠢,但我們不打算食言,隻不過她現在的水平還不足以支撐我們深淵之王在你們那一觸即碎的渺小世界中顯現,因此,我們暫時隻能給予她其中一王的幫助。】   白色的魔力從伊芙身上升起,化作一根根潔白的羽毛從天花板上落下,隻見一隻白色的烏鴉停在伊芙的頭紗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威廉。   “以我深淵第七王白夜之王——諾絲.費拉圖.布魯托斯的名義,通過至黑之戒的聯結,我等深淵之王在此宣誓成為伊芙.克洛克.維特利亞的使魔,即便是生死與時空的界限也無法將我們的聯結斷絕,使魔契約,在此締結。”   烏鴉身上散發出了耀眼的白色光芒,頃刻間,伊芙手中的至黑之戒融化成一抹燦爛的金色光芒,並在她的手背上形成了一個由七個圓互相交錯構成的奇異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