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眼前的這娃娃說話老氣橫秋,但是那模樣,任誰見了都會喜歡,張高陽還想去摸一摸他的光頭,被阿瑤瞪了一眼之後便訕訕收回手,再也不敢有什麼異動。 張景山顯然對這位來歷不明的小人兒抱有警惕心,客氣的問道:“武當的弟子我都認識,山精野怪也有,但我好像從未見過你,你是從哪裡來的?” 阿瑤指了指白龍潭水道:“從那裡來的。” 這回答倒是讓張景山不知道如何作答了,隻得看向張高陽,讓他來解釋解釋。 張高陽也無奈道:“我也不知道啊,反正那會兒我睜開眼就看到它了,應該就是白龍譚裡的吧。” 不待張景山繼續發問,那平靜的白龍潭再次沸騰了起來,冒上來的水泡竟是黑色,看上去有些陰森恐怖。 “糟了糟了,還有最後一步沒有完成。”阿瑤一拍腦門好像是想起來什麼事,忙掠至白龍潭上空,雙手不斷掐訣,兩隻乳白色稚嫩的小手上瞬間湧出白色的絲線,沖向白龍潭冒黑氣的那裡。 張高陽跟張景山還沒搞清楚狀況,隻能呆立原地,不知所措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阿瑤手中的那些白色絲線沖進水中之後,白龍潭沸騰的動靜更大了,好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反抗著那些白色絲線,不過隨著阿瑤不斷的往水裡放絲線,水麵逐漸安靜下來。當張高陽以為事情結束的時候,卻並不曾想水下忽然湧出一道成人胳膊粗壯的黑色氣柱,徑直沖向阿瑤。 這道氣柱散發著一種極其邪惡的氣息,隱隱還能聽到其中有此起彼伏的哀嚎聲。阿瑤也不慌不忙,側身躲開氣柱之後,兩隻小手依然迅速揮動,白色絲線不斷湧出,不斷的纏繞那道黑色氣柱。 這種動靜,自然是驚動了武當所有人,此時不管是山上的還是山下的弟子,都望著能道沖天而起的黑色氣柱,也有一些弟子開始朝著那道氣柱飛掠。 “武當眾弟子各司其職,莫要湊上來。” 王玄甲如洪鐘般的聲音在山頂想起,聲音的回聲還在此起彼伏,人已經到了白龍潭前。 “師父” “師公” 張景山和張高陽同時行禮。 王玄甲隻是嗯了一聲,便將目光投向那道黑色氣柱和跟氣柱做鬥爭的乳白色小娃娃。令它沒想到的是,武當竟會出現如此邪惡之物,而他作為武當掌教卻渾然不知。 此時跟黑色氣柱拉扯的阿瑤喊道:“喂老頭,你武當的鎮妖符呢,來幾張呀。” 王玄甲也不廢話,從衣袖中取出一疊符籙扔向空中,阿瑤手中的白色絲線瞬間分出許多,將那些符籙一張一張分開,全部打在那黑色氣柱之上,然後口中喊了一聲“收”,那道氣柱便開始慢慢縮小,最後回到水中。 阿瑤跟著鉆入水中,不多時便抱著一顆裹滿符籙的球體上來,扔到岸邊。 王玄甲一伸手,將那球體吸入掌中,表情忽然變得凝重起來,他看向阿瑤道:“不知閣下是何人,我武當清修之地,怎會有如此邪物?” 此時王玄甲的其他幾位弟子也來到白龍潭邊,略帶敵意的看著懸浮在空中的阿瑤。 阿瑤也絲毫不怯,小手摸著下巴思索了片刻,又一伸手從白龍潭底抽上來一把劍,扔在幾人麵前道:“這邪物是這劍身上的,我怕殃及平民便將其藏在這裡,廢了老大勁才將這些邪氣收服。” 王玄甲再次將那劍收入掌中,仔細觀摩了一番上麵的裂紋才道:“你就是那個偷劍賊吧?” 聽到此問,阿瑤怒道:“什麼叫偷劍賊,你這老頭說話也忒難聽了些。” 王玄甲還未來口,一旁的陳相便提劍向阿瑤殺去,不明所以的阿瑤還來不得躲閃,便被陳相一劍刺中胸口。不過奇怪的是,被刺中的阿瑤忽然變成一團白霧消失不見,然後再次出現在陳相身後。 陳相想要再次出手,卻被王玄甲製止,隻得憤怒道:“師父,他偷了名劍山莊的劍,害得培農師兄慘死,這筆帳不能這麼算了。” 王玄甲撫著胡須道:“先聽聽這位小俠怎麼說。” 阿瑤也不生氣,指著王玄甲手中的劍道:“老頭你可看仔細了,這些邪氣就是這劍身上的,名劍山莊煉這等邪劍,要不是我出手,你想象一下等這些邪氣積攢到一定程度,會是什麼後果。” 王玄甲略作思索說道:“名劍山莊是名門正派,你說名劍山莊煉製此等邪劍,首先難以使人信服,其次,你偷了劍,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卻偏偏來我武當,是何道理?” 阿瑤落下身形,站在潭邊的大石頭坐下,緩緩道:“武當自有真武大帝坐鎮,當然是更安全一些咯。” “那我三師兄的死你又作何解釋?”陳相問道。 “喂,王玄甲,你們武當的人還講不講道理了。”阿瑤沒有理睬陳相,而是繼續跟王玄甲說道,“你也算是道門高人,應該早就能算到你徒弟周培農命數至此,這次任秋名不來,你覺得你那徒弟就沒事了?” 王玄甲也算得上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今日竟被這小娃娃給問的無言以對,隻能問道:“你認識我?” “切!”阿瑤雙手叉腰道,“我不光認識你,還認識李朝(zhao)南,我認識李朝南的時候,你才這麼高。” 阿瑤說著,因為自己的身高達不到,便繼續懸浮起來,然後用手比了比。 “哦?”王玄甲顯然沒料到,眼前的這小娃娃,竟然連自己師父都認識,隻是他沒有任何跟這小娃娃接觸過的記憶。 別說王玄甲,現場的其他人聽到此處,也是一臉震驚,隻有張高陽聽的一頭霧水。一直暴躁的陳相,也收起了劍,開始重視起眼前的小娃娃。 王玄甲畢竟是江湖閱歷豐富,很快便恢復平靜道:“此事暫且擱下,我看這邪物裡,有諸多亡魂,待我先將其處理,再商談名劍山莊煉製邪劍一事,還請閣下先在武當暫住幾日。” 阿瑤擺擺手道:“沒問題,這幾日我便待在這裡。” 隨後指了指張高陽道:“我對他比較感興趣,可否讓他這幾日陪著我。” “啊!”張高陽撓著頭,不知該如何回答,便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師公和父親。 “可以。”王玄甲說完,朝張高陽使了個眼色。 張高陽自然明白師公的意思,這小娃娃身份神秘,跟他多接觸說不定會有大機緣,另外,也可以監視他不讓他跑掉。 王玄甲說完便帶著那把劍和那團邪氣掠向山頂,其他幾位弟子也各自散去,隻留下張高陽、張景山和阿瑤。 剛才折騰了一番的阿瑤此時落下身形,伸了個懶腰道:“累死了,那小子,你的房間在哪兒?小爺我先去睡一覺。” 張高陽指了指不遠處的張景山辦公的那個茅屋旁邊的小茅屋道:“在那。” 阿瑤哦了一聲便不再征求張高陽同意,一溜煙鉆進小茅屋去了。 張景山盯著阿瑤剛才消失的那個地方喃喃道:“這小家夥到底是何人,看剛才那手段,稱得上是高手,為何我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真氣波動呢?” 張高陽這時才開口道:“爹,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跟您說。” “什麼事?”張景山疑惑的問道。 “就是,這位小……小前輩,我們還沒來武當山之前,我便夢到過。”張高陽如實道。 “夢裡見過?”張景山此時也是一頭霧水,按理說張高陽從小就在草頭村,連青木縣城都沒去過,怎麼會夢到這種神秘的存在呢。 “嗯,就是你跟我說了許多舊事的那一晚,我夢到他的,在我的夢裡他什麼都沒做,就是一個勁兒的朝我做鬼臉。”張高陽說著還模仿了幾個當時夢裡夢到的阿瑤的鬼臉動作。 張景山思索片刻道:“高陽啊,這應該算是一種緣分,而所有的緣分,都能夠成為機緣,所以對你來說,應該不算壞事,隻是這小家夥偷劍害你培農師叔身死,始終都會跟武當有間隙,這個分寸,恐怕你得自己掌握了。” 張高陽點點頭,心裡也變得沉甸甸的,以前在草頭村的時候,雖然學堂裡也跟其他的學子有過矛盾,但這種兩難的局麵,卻是從沒遇到過。 張景山走後,張高陽也回了自己的那間茅草屋,阿瑤四仰八叉的已經睡了,張高陽怕他著涼,還特意的為他蓋了被子。做完這一切之後,才將那把木劍解下來放桌子上,拿起父親給自己的《太玄經》研讀起來,這也是張高陽心裡煩躁的時候唯一的消遣方式。 此時的太和宮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王玄甲雙手結印,閉眼靜坐,那顆邪氣凝成的球體上的符籙正在徐徐燃燒,其中的黑氣也在逐漸蒸發,那些亡魂嘶鳴的聲音也慢慢變小。隨著王玄甲念出諸多咒語,那咒語化成許多金色的小字,將那黑色球體緊緊包裹其中,僅一個時辰,那黑色的球體便完全變成了白色,而其中的亡魂,也一個個都從中鉆了出來。 王玄甲收印起身,對那些亡魂說道:“你們自由了,便各自歸去吧。” 那些亡魂起初還有些蒙,不過很快的便有一些亡魂認出了王玄甲,紛紛鞠躬道:“感謝王掌教解救之情。” “去吧。”王玄甲拂塵一揮,那些亡魂似是有了真氣,一個個掠出殿門,朝山下飛去。 武當山所有弟子都抬頭看著那些白色虛影,畢竟萬千的白色亡魂從頭頂掠過,此等壯觀景象,他們很多人在這裡修行一輩子都看不到。 睡醒的阿瑤自然也是看到了這等景象,隻是還沒等到他跟張高陽解釋,那些亡魂又調轉方向,朝著小茅屋而來。張高陽自然也沒見過這等動靜,放下《太玄經》拿起木劍準備迎戰。 “別緊張小子。”阿瑤回頭看了一眼著急的張高陽,安慰道。 張高陽便放下劍,站在阿瑤身後看著那些越來越近的亡魂。讓他沒想到的是,那些亡魂竟然是來跟阿瑤道謝的,這倒是讓張高陽對阿瑤更加高看了幾分。 阿瑤嬉皮笑臉的一邊跟那些亡魂說著不客氣之類的客套話,一邊回頭朝張高陽做著鬼臉,這讓張高陽很是無奈,怎麼會遇到這樣的奇葩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