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鑄甲師傅(1 / 1)

“出什麼事了?站穩了說!”   閻英達看著自己仆人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訓斥道。   “閻大和又喝多了,和吐蕃衛兵打起來了。”   仆人祠堂的方向。   “胡說,這大清早祭祖,他喝什麼酒?”   閻英達一邊快步跟著仆人向祠堂的方向走去,一邊詢問事情的情況。   “可不是嘛,開始祭祖的時候他不在,都快結束了才來,來的時候就醉醺醺的,不知怎麼地就和衛兵打上了。”仆人埋怨道。   “這個閻大和是誰?”郭定邊在一旁問道。   “一個爛泥巴扶不上墻的酒鬼。”仆人插嘴道,“一喝多就惹事兒。”   三個人很快來到了祠堂。   郭定邊發現,好像事情和仆人描述的有一點“小”的出入。   那個叫閻大和的中年人被穿著袍子的吐蕃衛兵摁在了地上。   腦袋被膝蓋頂著,喘著粗氣,動彈不得,   這哪是打起來了,不是被單方麵揍了麼?   “放開他!”閻開山站在吐蕃衛兵的麵前,大聲喝道。   “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話?讓你老子過來!”吐蕃衛兵異常囂張。   閻英達分開人群,走了進來。   “贊東,可否放了我的這位族人?”   他努力壓製著怒火,對衛兵說道。   衛兵抬頭看了一眼閻英達,對著他微微點了點頭。   眼前的這個人是副部落使,而他隻不過是一個衛兵。   按照品階,他應該立刻站起來對閻英達行禮才對。   然而他並沒有。   因為他還有一個身份,   他是部落使贊佑的兒子。   “副部落使大人,恕我正在執行公務,沒有辦法對您行禮。”   贊東嘿嘿一笑,語氣卻一點也不友善。   “我什麼都沒說,這個人便沖進來對著我揮拳,您說,我是不是該教訓教訓他?”   “你們殺了我爹!你們殺了我爹!”   閻大和掙紮著,臉部因為充血而變得通紅。   贊東膝蓋更用力了。   “咦?你這人好生奇怪,殺你爹的又不是我,這話從何而來?”   “贊東,這人他喝多了,不要跟他計較,放了吧。”閻英達向前走了幾步。   贊東本不打算善罷甘休。   於公,他是部落使的衛兵,憑什麼要聽一個副部落使的?   於私,在這裡,他隻會聽自己爹的。   但當他看見周圍其他閻氏家族成員的目光時,還是決定給閻英達這個麵子。   事情很快便平息了。   吐蕃衛兵揚長而去,閻大和被族中其他幾個長輩訓斥一番之後,送回了家。   閻英達沒有說話。   他臉色鐵青,一言不發地站在門口。   不管事情誰對誰錯。   一個吐蕃衛兵,在他的宗祠,當著他的麵,在一群姓閻的人的圍觀下,打了他閻家的人。   這口氣,實在是很難咽的下。   “這幫人蹦躂不了多久了。”   看著贊東的背影,郭定邊說道。   “按照閻某以前的脾性,怕是當場便會翻臉。”閻英達狠狠地說道,“後果什麼的,再做考慮。”   郭定邊倒是挺信這話的。   真想不出,閻英達年輕時候該是什麼樣的一個爆裂脾氣,   但他的腦海裡,突然沒來由地出現閻大和被摁在地上時的眼神:   “對了,閻使君,方才閻大和所說‘你們殺了我父親’,是何意?”   閻英達嘆了一口氣:   “這閻大和也是個苦命人。”   “他爹曾經是沙州最好的造甲師,後被尚守思看中了,拉去伊州的作坊裡做盔甲,結果再也沒有回來。”   聽見做“做盔甲”這三個字,郭定邊目光突然閃爍了下:   “‘做盔甲’?我們不是正缺做盔甲的人嗎?”   閻英達搖了搖頭:   “他爹會做,但是他不會。”   “使君您確定嗎?”   郭定邊有些不太相信。   他的“爹”也是鐵匠。   這匠藝,尤其在乎一個傳承。   一身的本領,沒有人繼承,便會失傳,罪責便是大了。   所以作為他“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兒子和弟子,郭定邊繼承了他“爹”所有的鐵匠技藝。   “這十多年來,鄉裡的人沒人見他家的爐子著過。”   對於閻氏家族人員的情況,郭定邊自知自己肯定不如閻英達熟悉。   於是他也不再說什麼了。   ......   閻英達的動作確實很快,效率很高。   郭定邊隻是在閻家安安穩穩地過了一個初一。   初二他便開始跟著閻開山拜訪起鄉裡麵的鐵匠們了。   人選,郭定邊向閻英達提出的。   一來小夥子本質不錯,需要練練;   二來他是閻英達的兒子,省卻了很多精力在說服、保密上。   閻開山自從成年以後,第一次受到父親的如此信任,乾勁十足。   看到他那張臉,鐵匠們都沒有詢問太多。   他們中大多數人,從小都生長在這片土地上,在閻英達的庇護之下安然無恙。   閻使君讓他們做什麼,先做了便是。   “師傅們都聯係好了,場地父親應該正在弄。。”   從最後一家鐵匠家裡走出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閻開山忽然覺得一陣輕鬆。   “負責指導鑄甲的人還沒找到。”郭定邊撫了下自己的額頭。   “先造兵器吧,動起來。”閻開山信心十足,“我回頭去跟我爹要錢買材料。”   兩人沿著房屋中間的那條路,邊走邊聊。   可郭定邊看到了一個令他印象深刻的人:閻大和。   此時的他,正拿了一個馬紮,坐在自己家的土坯院墻的大門口,一邊曬太陽,一邊編織著紅柳的籮筐。   “開山,你先回去吧。”   郭定邊讓閻開山先回,自己則走向了閻大和。   “閻師傅。”郭定邊走上前,打了一個招呼。   閻大和抬起了頭,發現眼前站了一個不認識的人,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話。   “我昨天見過您,在閻氏宗祠那邊。”   郭定邊做了一個插手禮。   閻大和目光有些呆滯,手中的動作雖然不停,但嘴上卻沒有任何反應。   郭定邊有些納悶。   這閻大和醉酒時候的樣子,和平時清醒時候的狀態,完全兩樣。   喝醉了,歇斯底裡;平時,呆若木雞。   郭定邊甚至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喚起了閻大和昨天不好的記憶,直接把他cpu給乾燒了。   “閻師傅?閻師傅?”   他喚了好幾聲,方才將閻大和從待機狀態喚了回來。   “我們能進去聊嗎?”   “哦,哦。行......”   閻大和站起了身,收起了收拾了下地上的紅柳籮筐,向著院子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