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沒有出事時,季東海曾格外欣賞傅危,總覺得他身上有自己年輕時的風采。 可架不住菀菀對程澈安的喜歡。 傅危多次提議他解除季程兩家人的婚約,都怪他,優柔寡斷,害了自己的女兒! 季東海眉頭緊蹙,眼角皆是苦澀。 都是因為他,菀菀才會做出如此大的犧牲。 他曾捧在手心的至寶,也因為他受盡了委屈。 “時至今日,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把芯片的專利交給我?” 程澈安笑了,季東海搖了搖頭,“絕不。” 他畢生的心血,怎麼可能會交給一條毒蛇? 對於季東海的回答,程澈安並不意外。 他點了點頭,麵上再度揚起嗜血的笑容,“季東海,你可千萬要養好身體,看看我是怎麼逆風翻盤。再親眼見見自己作得孽,看著自己的女兒淪為任人唾棄的表子……” “以及,傅危是如何將你的寶貝,踩在腳底下的。” “你……好歹毒!” 程澈安無視季東海眼中的不甘,冷笑著離開。 他的身影消失不見,病房裡,隻剩下季東海平穩的呼吸聲,及心臟檢測儀發出的“滴滴”聲。 季東海的手覆蓋在胸前。 難怪,在詢問傅危助理關於菀菀的近況時,那人會眼神閃躲,支支吾吾。 原來,是怎麼回事。 他拿出手機,按下那串熟悉的號碼。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不管幾次,話筒裡總是重復著這個機械般的女聲。 季東海心裡仿佛被巨石壓著,隱隱作痛,菀菀當真被限製了自由,替他贖罪了不成? 他望著窗外,久久失神。 直到傍晚,落日的餘暉灑在這位中年男子身上,卻顯得異常淒異。 他緩緩走下床,來到窗邊,看著手機,艱難地扯出一抹笑意。 他聯係不上季菀,也不出去,更羞愧於出去。 回想起程澈安的話,他能夠想到季菀正處於怎樣的水深火熱。 “菀菀,都是爸爸不好,是爸爸沒有保護好你。” “所以,爸爸不能夠再拖累你了。” “砰——” 一聲巨響,引起了醫院的騷動。 “跳樓啦!快來人吶!有人墜樓啦!” 醫院的環境並不太適合修養,助理連夜安排了人將季菀送回了公寓。 回來後,她便陷入了昏睡中。 此刻躺在床上的季菀卻緊緊皺著眉頭。 “爸!” 她猛然從睡夢中驚醒。 額頭上驟然布滿細小的汗珠,密密麻麻。 她緊緊抓住胸口,窒息感讓她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季小姐,您沒事吧?” 女傭聽到季菀的尖叫聲,急忙趕了進來。 季菀雙手撐著腫脹發暈的眉心,搖了搖頭。 “幫我把手機拿來,謝謝。” 她一連幾天高燒不退,整個人都燒迷糊了,就連手機關機了都不知道。 當屏幕再度亮起,季菀的柳眉緊蹙,旋即滿眸詫色。 那一串熟悉的電話號碼,她念了那麼久…… 父親! 父親醒了! 她慘白的麵容浮起一抹久違的笑意,這個消息,是她黑暗人生的一束光,她甚至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季菀迫不及待回撥電話,但隻能聽到手機關機的提示音。 又著急的看了一眼時間,這才傍晚,父親已經睡下了? 急忙喊來女傭,“替我備輛車,我想去醫院。” 季菀徑直掀開被子,扶著床頭櫃下了地。 “季小姐,傅少吩咐過,沒有他的允許,您不能離開這裡。” 女傭老實的站在一邊,不為所動。 “我要去醫院看我父親,這都不可以?” 所有的不快所此刻爆發。 季菀提高了音量,對著女傭大聲吼道。 見女傭仍然沒有任何動作,她隻好軟下聲,哀求道:“我求求你,讓我去醫院,我就見我父親一麵,我求求你。” 不知道為什麼,季菀此刻就想見到父親,哪怕一刻都不想多等。 “不好意思,季小姐,我們的確沒有權利放您出去。” 慌亂間,季菀想到了傅危。 對,求傅危,隻要她聽話,傅危會答應的。 她會好好生下孩子的。 打了十幾通,沒有一次接通。 無奈之下,她隻好打給助理。 “傅危呢?我要找他!” “季小姐,傅總現在在忙,不方便接聽您的電話!” 助理禮貌的回絕。 “我不管,我現在就要跟他通話!” “什麼事?” 電話的另一端,換了個聲音,是傅危。 他的聲音不像往日那般嚴肅,對於她的大吵大鬧也沒有半點責怪的意思。 季菀來不及多想,徑直懇求:“傅總,我能不能去趟醫院,我想見我父親,他給我打電話了,他醒了!” 電話那端的聲音突然沉默了。 “傅危,我求你。” 直到聽見季菀懇求的言語,傅危迎著風,艱難開口。 “你父親,跳樓自殺了!” “現在人在殯儀館。” “我已經讓入殮化妝師來處理你父親的遺體。” …… 季菀的大腦裡,隻停留在“跳樓自殺”這四個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至於傅危往後說的話,她一句都沒聽進去。 她的腦袋嗡嗡作響,一片空白,周身抑製不住的顫抖。 “怎,怎麼會這樣……” “父親不是剛醒嗎?怎麼就自殺了?”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季菀才輸完保胎針劑,身體本就虛弱,此時雙腿一軟,她沿著櫃子滑坐,癱軟在冰涼的大理石瓷磚,冷意瞬間席卷全身。 落日的餘暉將她的身影拉得極長,孤零零的,隻留下一縷孤落。 季菀雙眸失焦,雙手緊緊地抓著悶堵的胸口。 深夜,公寓出現一個修長健碩的身影。 傅危站在房間門口,看著蜷縮在角落裡的女人,眉頭微微蹙起。 “菀菀。” 父親也喜歡這麼喚她。 她猛地抬頭,眸光同烏雲蔽月沒有兩樣。 她哭不出來。 像是眼淚早已流乾一般。 正因為如此,季菀的內心如同刀割一般難受,前所未有的空茫與害怕緊緊將她環繞。 傅危走近,感受著季菀身上的蒼涼蕭瑟,掀起他內心一陣巨浪。 此刻的季菀,在傅危眼中更添一分憂鬱的魅力,好似有致命吸引力一般,讓他的視線久久無法離開。 他將她一把環住,動作難得的輕柔。 而懷裡的人,僵直著腰背,不敢有半分多餘的動作。 “我父親,真的走了,對嗎?” 見傅危沒有回應,季菀冷笑。 什麼都沒了,她的人生,隻剩下一副殘軀。 “你,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