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狀,徐徐開展花瓣似的穹頂的運動館,人聲鼎沸,歡呼著蓮花開,這是一場全民狂歡於其中的,盛大賽事即將開始的前戲。 彩燈四射,彩旗飄飄,彩帶亂濺,彩煙頻爆,鼓點催動高頻音樂,沉浸其中的人們衣著五顏六色,不斷振臂高跳,歡呼雀躍。整個蓮花館都陷入了劇烈的、足以令每個人都失聰的共振聲浪中。 “女士們先生們!大家新年好!” “喉~~~”排山倒海的應和聲,傳入盛會主持人——用手貼著頭兩側支起兩個滑稽的收音喇叭的——雙耳裡。 “激動人心的時刻即將到來!一直都熱愛著我們的活動的觀眾朋友們!讓我們一起喊出每年超星秀最具儀式感的節目吧!”主持人雙手高高抬起,就像一個即將要用超能力分開澎湃海水的摩西。 “啊!啊~啊!空機秀!空機秀!空機秀!空機秀!”占地五百畝的蓮花館裡,八萬多人齊聲吶喊的巨浪熱潮響破雲霄。 “那就歡迎空管團為我們帶來今年的——空!機!秀!”主持人。 話音剛落,餘音未散,在八萬多現場觀眾的吶喊助威聲中,蓮花穹頂全開,袒露一方澄澈碧空,眾人仰頭齊望。 天空上先是沒有聲音,後來也還是沒有聲音。眾人正有些詫異時,忽的天空就浮現型如鯤鵬的銀白巨物,遮天蔽日正由西向東浮遊而去。 那巨物的前半截身子是忽然出現在天上的,後半截身子是一點點從蓮花穹頂西側邊界挪出來,並自虛空中一點點浮現出來的。就仿佛藏在透明傘下緩慢探頭一般。 這是一個五百畝的體育館。是這個城市的標誌性建築,此刻它卻大半被天空上浮遊的這條巨物遮蔽了全數日光,蓮花館裡的渺小人群在它之下體驗著一種全新的日食。 “沒錯,這就是我們研發了50年有餘的——‘鯤鵬’1號機!現今全世界唯一具備全息隱身功能的——最強天空戰艦!”主持人激昂介紹到。 “讓我們一起為這新麵世的偉大造物鼓掌吧!” “哇!喔!”八萬多人齊拍手掌,掌聲雷動驚心。 直到這巨物浮遊過去,將日光還給人類,又極度神秘的消失在空中,眾人才嘰嘰喳喳從震撼與竭力鼓掌中轉入慨嘆。 與此同時,全球媒體狂刷現場直播、現場照片、鯤鵬1號機的相關信息等頭條。瞬間無數的媒體平臺都為這號巨物瘋狂輸出,互聯網上點贊評論的人幾乎要將各家平臺的服務器撐爆。 文金被調配到現場巡邏,也目睹了鯤鵬1號的亮相。想到近些年低空飛行,本區軍工署上空航道總被隔三差五的管製,當時還不明所以,以為是他們防泄密,現在看,理應是在頻繁做相關的隱身飛行器實驗。繞道路過那麼多次,文金飛機上的民用監測係統居然一次也沒拉異物排查警報,可見鯤鵬1號係列技術的“隱身”科技反偵查技術十分超前。 蓮花館裡許多極懂得捕獲群眾傾心的大牌明星,正在瘋瘋癲癲的演出。牽出機械豹子的高歌、挺著孕肚的熱舞、嵌滿水鉆的肢體、從天而降的rapper…… 人類與烏鴉相似,給烏鴉展示閃閃發光的東西,它們就會為之傾倒。即使,那些舞臺上的人,不過是通過科技產品包裝起來的血肉,不過是與臺下人一樣的和泥,臺下人依然控製不住自己,發瘋一般,要將自身對那些閃亮物品的渴望,轉化為對偶像同類的狂熱崇拜。 這是不可理喻的。文金一邊想,一邊朝後臺踱步巡邏去。 “文金?好久不見!” 一個陌生的聲音將文金的名字脫口而出。 文金捏著筆挺黑色風衣口袋裡的小槍,看向聲源處。 一個熒光綠熒光黃裹得滿身的女人,長頭發抓得亂蓬蓬,像頂了一朵漆黑棉絮在頭上,發瓤間膠滿了人造珍珠。 看著她大紅唇與煙熏的雙眼,一時間文金竟然辨認不出這是自己認識的人中的哪一個。 “我是荷灣灣啊!你不記得了嗎?”女人不顯尷尬的笑道,被熒光綠、黃緊身衣裹牢的她挺了挺背,支棱了一下。 荷灣灣的爺爺是洲務院第三屆常務委員會副總理。小學與文金在一個班。 “你好,好久不見。”文金掏出插在兜裡的左手,向荷灣灣伸去。 荷灣灣略顯激動的握住文金的手。 “二十年沒見了!你現在怎麼樣?有沒有再見過波若?” 波若?文金不解。 “大小姐啊!你怎麼還擱這兒晃悠吶!趕緊準備上臺吧!”前頭入口忽然冒出個帶編導證的青年沖荷灣灣大喊。 “哎!就來!”荷灣灣立馬放開文金的手,“咱們回頭聊!我今兒有演出!回頭我讓助理聯係你!走啦!” 荷灣灣轉身就走,禮貌這方麵她十分的放鬆。從小就是她被人禮貌對待,她從來不會謙卑顧忌。 看著扭扭晃晃甩手甩腳跑去準備上臺的荷灣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文金冷冰冰的收回手,繼續插著衣兜,在後臺亂轉著巡邏。 本該如常,但奇怪的一根絲線紮入了文金的大腦,反復彈動陌生的兩字音節——波若。 波若?我認識過這個人嗎? 或是荷灣灣記錯了? 他們的小學,叫北培一中附小。算是軍政顯要子女集中營,但凡去念書的,都祖呈了抗糟、人精的基因,每個人都很天真樸實,但背地裡對同學裡誰是誰家的崽子,誰家老子或老媽是多高級別,誰家多少畝地,都門兒清。同學之間大都愛好文藝,打成一片的時候最多就是搞文藝活動的時候,其餘時間小集團主義盛行。 文金小時候也歸順過固定的小團體,其中帶頭的,就有荷灣灣這樣的當紅炸子雞。但是他們這一小圈兒人裡有叫“波若”的嗎? 有的話文金一定會記得。這裡麵如果不是文金智力與記憶力衰退了,就應該是荷灣灣記錯了。文金肯定自己的腦子很好使。但是他不認為荷灣灣的腦子二十年不見就已經銹掉了。 除非,荷灣灣這樣身份的人精故意說錯,有意誤導文金。 但是二十年沒交集,沒有任何利益往來,誤導我做什麼用呢? 大概就是她記錯了。 穿梭在後臺鶯鶯燕燕的歌舞演員的啼笑打鬧之間,文金忽然驚覺,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投入於這個本無必要糾結的奇怪問題,或許就是最近沒休整好,神經過敏了,職業病犯了。 於是把注意力恢復到巡邏上,調轉自己的遐思到鯤鵬1號驚世駭俗的造詣上,逐步走向後臺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