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自救,又有誰會救我? “小曦回來啦!” 羅曉震耳欲聾的激動回蕩在一班的教室之中。 順著視線望去是站在廣場上的小小人影。 “不是,這也太遠了,哪看得清人啊?你看錯了吧!” “怎麼可能,我可是探測小曦的雷達。雷達告訴你,沒有錯,這就是咱們的好班長。” “哎呀哎呀,朝這邊過來了。” 小小人影身邊圍著幾個人高馬大的壯漢。 “看看,那幾個肯定就是保鏢,絕沒錯!” 人影越來越近直至樓下,少女在花壇邊站定,直直地盯著一處。 “還真是啊,在下是在佩服。” “那也是,不看看姐是誰?”這話聽的羅曉高興的眉飛色舞,五官亂飛。 窗側的人齊刷刷地盯著站在樓下的人。 隻見她終於動了,側頭又盯著幾米外的垃圾桶。幾秒後又回頭盯著花壇邊。片刻她抬腳踢向花壇,一個易拉罐瞬間飛起,瞬間她後腳發力向前,側身抬腿翻轉,單腳落地,一個用力的擺腿,剛飛在空中的易拉罐,就改變了路線,飛速扣進了垃圾桶。 以後應該沒什麼人亂扔垃圾了。 她神色淡然地理了理飛出的碎發。沒看見目瞪口呆的保鏢和窗臺上的觀眾。 那一刻,她是在陽光下明亮的不可忽視的存在。 “小曦!” 一聲尖利的怪叫從頭頂傳來。 她疑惑地抬頭,一眼就看見了熱情揮手打招呼的羅曉和還沒從驚異中回神滿窗臺的人。 她的臉忽的黑了。 像是什麼中二的舉動被抓了一般,她突然無法直視自己的行為了,想遁地離開。 下一秒就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呦,人呢?” 羅曉驚奇道。 眾人圍在門口,等了許久,等到了上課,也沒見人來。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們看的隻是我們幻想的。” “對,一定是太久沒見了,大家精神狀態都不太好了,看錯了。” “什麼啊,你們沒看見那麼不可一世的表情,一定是晨雨曦。全校都找不到那麼拽的人好吧。” “叮鈴鈴……” “上課了,都別圍在門口了。” “行了行了,都散吧,有什麼好等的?” 課上到一半,羅曉還神遊在剛剛的場景中。 “羅曉,來說說這道題為什麼選b。” “……因為……” 羅曉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等著被數落。 “我看你們還有拓展課呢,理科基礎都不管了,還學的好其他嗎?你們一天天都不知道再……” “報告……” 賀霖說教的聲音被打斷,他不滿地回頭望去。 “雨曦啊!你回來了?怎麼都不提前跟老師說?哎呀,咱們班終於又有班長了,我一個人快忙死了……”賀霖有一種老母久盼得見兒歸的感受。 晨雨曦平靜地站在門口,接受著目光的洗禮。 “所以我能進去了嗎?” 她抬眸看著洋溢著喜色的賀霖,認真問道。 “哎呀,進進進,快進吧。” 賀霖有一種生怕下一秒她就被別人搶去的架勢,拉著她的包就往屋裡拽。 剛出院的晨雨曦被連拖帶拽進屋,突然就有了一種想逃走的沖動。 再回神時,就已經被帶到了在講臺上。她局促不安地眨眼,視線閃爍。場景一如當年她轉學到這,同樣的驚慌失措和那些投擲在她身上的目光。 不過那些目光已經從審視,變成了期待的注視。 仿佛是,卻又已完全不同。 她本打算平靜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一抬眸,就看到原本的位置已坐著了別人。 “哦對,換位置了。”賀霖抬手給她指換過後的位置。 她點點頭,走下講臺,往那走去。 “小曦,歡迎回來。” 她剛走兩步聞聲回頭,就看見講臺旁嬉皮笑臉和她打招呼的林敘然。 林敘然坐在之前從沒人坐過的vip座位上。然後回頭就被賀霖獎勵了一個教案拍腦殼。 “人家回來,你這麼高興做什麼?” “哈哈……”林敘然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晨雨曦不禁扶額。 落座後,她才注意到,新同桌是鬱閑烯。 兩人都禮貌的點頭問好,陌生而客氣。 她平靜地找出課本,低聲問旁邊的人。 “林敘然怎麼坐那去了?” “表現的太好了。天天回頭聊天,生怕老師發現不了。後來老師們集體上書讓他一個人坐在那了。”鬱閑烯輕偏頭,低聲解釋道。 “怎麼不下午等我們去接你?”他側頭看了她一眼。 晨雨曦則認真地翻看著電子教案,毫無波瀾地開口。 “哦,太麻煩了。能辦手續我就直接出來了。” 兩個人都是不怎麼愛說話的性子。除了必需的話,兩人之間幾乎沒什麼寒暄的言語。 氣氛也主要由下課跑來的羅曉帶動。 “小曦,可想死我了。你去哪了?” “哦,一個封閉式的培訓而已,挺無聊的。”晨雨曦若無其事地說道。 “哦,什麼方麵的啊?” “和國青聯模差不多的,不同人用各種語言發表意見觀點,隻不過團體標準不同而已。”她平靜地說謊,神色像往常一樣。 “啊真的嗎?那種不是沒多久嗎?可你去了將近兩個月誒。” “有培訓,還有隊內比賽呢,自然就久了些。” 她抬眸看著羅曉,眼神坦蕩真誠。 鬱閑烯悄悄低頭,心裡是難以言喻的難受。 “可是你怎麼瘦了這麼多,臉上多沒肉了……”羅曉抬手掐著她的臉,滿臉擔憂悲傷。晨雨曦一下瘦了十幾斤,本來就纖瘦,而現在人都有些瘦的脫相了,視覺上的變化很明顯。 “哦,有點水土不服,就吃的少了些。也沒有瘦很多好吧?”晨雨曦反常地沒有為羅曉的動手動腳生氣,反而是溫和笑著反駁。 “真的瘦了好多,你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啊?”羅曉沒有拆穿,隻是看著她撒謊,心裡的心疼不斷翻滾。晨雨曦不在的這些天,她聽過很多傳聞。本來強裝鎮定的話語裡帶著掩瞞不住的哭腔。 “有啦,別擔心。我這不是好好回來了嗎?”晨雨曦安慰似的揉了揉羅曉的腦袋。 午後醒來後,旁邊的人已經趁著社團活動時間離開去跑通告了,隻剩一個空蕩蕩的位子。 她揉了揉眼,久違地覺得熟悉。站起身活動活動了身體,就準備接水去學生會開會。 “誒……” 桌上的水杯已經接滿了水,她抬手拿起,水還是溫熱的。 她思索了半刻,然後選擇放棄猜測,直接接受。 “小曦,你去社團嗎?”她回神,看著不遠處說話的人。 “不是先是學生會例會嗎?” “哦,狗頭會長每次開會都不乾正事,大家都漸漸不去了。”羅曉兩手一攤。 “哦……聽起來挺厲害的。”晨雨曦微微驚異。 這難道是00後整頓學生會? 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幫我給段星辰請個假,天文社我今天先不去了。我去學生會看看。”晨雨曦和羅曉前後腳走出教室。 “人家段帥哥可能根本不知道你回沒回來,你請不請都無所謂。再說你休息會唄。會議室也沒人,你去了也沒事乾。”羅曉挽上晨雨曦的手臂,好心提議道。 “就算主席整頓學生會,我這個副主席也得看看整頓成什麼樣了不是嗎?”晨雨曦更多的是好奇。 “好吧好吧,犟不過你。那你別累到了,我去跳舞了。”在樓梯口,羅曉擔憂地揮手和晨雨曦分別。 “小曦?” 剛走兩步就被一聲大叫嚇了一跳。 冒出來個人影驚奇地湊上來。語氣中充滿不可置信。 “……大驚小怪做什麼?你見到我還少?”晨雨曦嫌棄地瞥了眼子書聞墨。 “確實見過很多麵,但是,咱已經有快兩個月沒見了吧?” “難不成你要說這些天你甚是想念?” “那倒沒有,你不在我過得可滋潤了。” “哦。”晨雨曦白了他一眼,倒也不在意話是真是假,懶得和他拌嘴。 “可是你怎麼走了這麼久,上個月的商賽都錯過了。我記得你都報名了呀,這不是你的風格啊。” “有事,去不了了。” “可是你也不會我消息啊,兩個月一次都沒回過。”他語氣急切,藏著不悅。 “有些活動和集訓是要收手機的啊。我想回也回不了啊。”晨雨曦瞥了他一眼,神情淡然。像是在說自己所經歷的一樣,看不出破綻。 子書聞墨認真地望著她,半晌沒說話。 兩人沉默著並行了數十步,子書聞墨冷不丁冒出一句。 “MTH的事是真的嗎?” “……不是?哥你能不能盼著點我好。那是刑事案件呢。”晨雨曦平靜裡帶著坦然,讓人找不出什麼漏洞來。 “哦,那你平安就好,這些天等你都要等的枯竭了。”子書聞墨望向別處,目光發散。 “勞煩您老人家了。” “英語演講你參不參加?”數月未見,一開始到有些說不透的尷尬。子書聞墨開始找話題聊天。 “不是,報名都截止了吧。而且後天就比賽了你當我是什麼怪物啊,能速成。”晨雨曦白了他一眼。 “別人不行,你可就不好說了。臨時參加比賽都多少次了。我不信你還怕這。” “我剛回來,你別給我找事做了。” “也對,學生會一大堆事等著你呢。” “哦,猜到了。” “……對了,洛風學長走了。”他聲音忽然低落。 “已經……走了?”晨雨曦驚異的一頓。 “嗯,上個月就去y國了。保送了就是不一樣,可神氣了呢。他好像給你留了東西在學生會。” “哦,已經走了啊……”她重復的聲音逐漸變小,好像聲帶偷偷逃走了似的。 “學長找你好幾次來著,走之前沒見到你,他好像還挺遺憾的。” 晨雨曦沉默著,沒有接話。 隻是疾步往學生會會議室走去。 “走了,我去圍棋社了昂。”子書聞墨突然想起自己的事來。 “嗯……” 剛進會議室,她就看了靠門邊櫃子上的大箱子。箱子上寫著“唯晨雨曦者可動也”。 她忽然笑了,動手去拿。 兩摞的復習資料加起來快半個人高了。 上麵放著個信封 她輕輕展開,微風吹來,輕揚她的長發,如三年前的時光,回到了她麵前。 “展信佳,你看到的時候,我已不在這裡。沒有人一直屬於一個地方,我們一直在追尋自己的歸處。總會有離別和相逢的時候。總是放不下你,可明明你已經不再是那個少女,我卻總是擔心。我們都不願提及的過去,已然沒什麼太大的價值。但感謝我們重逢,它時刻告訴我,我做的沒錯。至少能看到如今閃閃發光的你,我很高興,也很慶幸當初我的選擇。你已然蛻變,應該去大膽的做你想做的,去肆意地發光。那些光和熱已經積蓄已久,而這個世界將成為它們的容身之所。 不要害怕,永遠不要害怕。讓你絕望的,也終將陷入絕望。所有傷害過的都要被拋棄,要拿自己的未來當做一把切斷過去的利刃。也許希望久不相見,但不要放棄,世界會償還給你你該有的。 不要因為遭受過欺辱就束手束腳,不要因為別人的偏見就固步自封,不要因為太善良就輕易原諒。傷害從來不隻是身體上的,心裡的往往更深,無論你怎樣,別人都沒有傷害你的理由。明明你完美如珠玉,也依然會有人說你不好。世人的成見與事實無關,他們沒有明媚的未來,便也不期望他人擁有。所以素質留給那些正視你尊重你的,而不是所有人。 祝你上學快樂(嘿嘿,真心的),不要輕易給那些對你動心思的男生機會。未來還遠,不必將視線拘泥於四方的校園。說實話現在還沒見過一個配得上你的。不必擔憂情愛,因為你會遇見最好的。 給你留了很多資料,但以你的成績想來可能沒什麼大用。我看你你好像沒有出國的想法,可如果你要參與特招或是想出國,那翻開看看對你可能有幫助。保持理想,未來和遠方在等你” 她輕輕吸了一口氣,望著窗外碧綠的林野,鬱鬱蔥蔥,又回想他們第一次相見。 ... 她不太看的清眼前,濃重的紅色遮擋了大部分的視線。瞇著眼,迷茫地望著亦真亦假的虛無。 虛無的虛無,一切都是虛無。 隻用痛感清晰而明確。 有人大笑著與旁邊的人談笑。粉紅的唇一張一合說著不入流的話,是嘲笑,是咒詛,是她們天生的惡,沒有理由的惡。 懶得思考,因為痛感席卷了全身,沒有了其他的餘力。 沒有尋求幫助,因為都是旁觀者,沒有拯救者。明明是最充滿正義感的年齡,卻沒有人勇敢。大家都是膽小鬼,和她一樣。好像也沒有理由來幫她,沒有人想惹得一身腥。所以沉默,所以無聲的縱容。 是什麼原因被這樣對待呢? 沒有原因,根本就沒有原因。 那些子虛烏有的謠言,那些顛倒黑白的傳聞,那些明裡暗裡的針對,欺負著她的沉默。她才第一次知道原來,太漂亮,太聰明是有錯的,是不可被原諒的。 她接受了。因為改變不了,所以接受。反正對於她而言,做什麼不都是一樣。 那個人卻被她冷漠的眼神激到了,惱怒地要繼續上手。 “你們在乾什麼!” 洛風一把拽住那人的手。氣惱地質疑道。 “我是學生會主席洛風,在場的一個都不許走,做了什麼就應該為自己做的負責。” 他明明背著光,看不清容貌,隻有暈在周身的一圈光影,卻怎麼還是那麼像一道刺眼的光照進了陰霾的周遭。聲音溫朗而清澈,卻又有力,擲地有聲。 “需要我幫助嗎?” 她驀然被抱起,陷入那個溫暖的懷抱。 “沒事,不用怕。他們都會下地獄的。”他柔聲細語地說,全然沒有了之前的憤慨。 她懵懂地抬眼望去,看見了那個讓她記到如今的那雙認真而澄澈的眼睛。 即使所有人都會變,洛風也不會變。 後來她坐在校級辦公室裡。 “同學之間的小打小鬧能是這樣的嗎?全身都是傷,都沒有一塊好的地方!” “我不信!同學欺負難道是她的錯嗎?還說什麼為什麼隻欺負她,不欺負別人。因為她足夠好,足夠軟弱,才會被你們這樣的人當做欺壓的對象。” “你們為什麼視而不見,你們的冷漠不就是在助紂為虐嗎?” “學生會主席,嗬,我跟本不是一個稱職的主席,我連這樣的事情都沒有能力解決。還有,我憑什麼要因為你們的話就放任不管。” “退學?好啊,讓我退學啊。我不會改變的!如果不堅持公正,何來育人一說?” 洛風從一開始的冷靜陳述事實到後來聲嘶力竭的據理力爭。 後來警察來了,先找老師盤問情況。 她呆坐在一旁,思緒雜亂。 有什麼輕輕在她的頭上摩挲,她抬頭,對上洛風的視線,看見他拿著紙巾輕輕擦著她頭上的紅墨水。 “疼嗎?” 她輕輕搖頭,頓了頓開口,聲音怯懦。 “她們這次沒打我的頭……” “我問的不是頭,我是問你心裡不覺得疼嗎?” 她愣了一瞬。 “疼就哭吧,憋久了就更疼了……”他抬手用紙巾擦去她臉上的紅墨水和汙漬。 她有一瞬的手足無措,可被溫柔包裹,她藏不住情緒。 豆大的淚一顆顆打在手背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怎麼會有人三年都未曾變過 再逢時,他輕笑著搖頭。 “學妹,又漂亮了啊。” 開口寒暄,卻都閉口不談過去。 一如當初那般溫柔又有力量。 晨雨曦從沒有提過要報答,也沒有刻意地去對他好,隻是會接受他的意見,會聽他的話,會加入本不喜歡的學生會,會在平常每一次道謝時內心都重復著當年的感激。 沒什麼必需要償還的恩情,洛風是個天生勇敢善良的人,他隻是在過他原本的人生,他隻是在做他一定會做的事。做的時候也沒想過要得到回報。 她始終想不明白洛風初高中都致力於學生會的意義,明明隻是一個表麵光鮮卻吃力不討好的工作。 為了名,為了利,還是漂亮的履歷? 顯然都不是,那是為了什麼呢? 付出總是為了得到回報,洛風為的是什麼呢?她想不通。 雖然一直在學生會幫忙,但她依舊沒有理解洛風所追求的。 因為不同,所以即使做了一樣的事,卻也不能去真正理解。 總是有千言萬語的感謝堵在心口,相見卻也隻是嬉笑寒暄幾句,說不出口,就隻能深深地銘記著。 自此之後再見或再也不見又怎麼樣呢? 都互相溫暖,互相同行了一段人生。有什麼好遺憾的呢? 但卻沒有遺憾,因為即使起因不好,過程和結局都是美好的就夠了。 回首往事,她的視線模糊了,信上的字也已斑駁不清。 風吹過,什麼時候就已淚流滿麵了呢?
第3節 自悲者的自救(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