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 有女人在,我睡不著,起來算算賬(1 / 1)

昌豨派人送到小沛的這封信,通篇都是勸劉備在呂布南征之時,偷襲下邳。   而且,他還允諾,事成之日,讓劉備當徐州牧,自己當個彭城國相就滿足了。   像這種助人為樂不求回報的好事,劉備這輩子也沒見過。   他一眼就能看出,昌豨此信包藏禍心。   至於是什麼禍心,他暫時還猜不出來。   但對昌豨的提議,他還是動了心。   因為呂布南征,就跟他之前帶兵在盱臺、淮陰一帶對抗袁術時的情形一樣,的確是偷襲下邳的好時機。   而無論昌豨想趁機搗什麼亂,他都自信能輕鬆擺平這個暴虎馮河的傻蛋。   糜竺見劉備麵露喜色,趕忙掏出第二封信來,笑道:   “明公昔日入主徐州,陳元龍出力頗多,今呂布竊居高位,不行仁義,城內士大夫頗為不滿,尤以元龍為最,可惜他沒有兵權,未敢擅動。   幸好呂布昏庸,根基未穩,竟欲出兵南征,而袁術尚強,二虎相爭淮上,戰事必曠日持久,如此奪城良機,我等豈能錯過。   卑職暗中派人與元龍等人聯絡,彼等亦有此意,隻等使君兵臨城下,就可裡應外合,再下徐州。   呂布小人,專好那背信棄義之事,我等破城之日,管教他死無葬身之地。”   劉備接信在手,速覽一遍,大喜,心道,陳元龍,當世之大才,昌豨,徐州之虎將,有此二人為內外臂膀,何愁大事不成!   可是他轉念一想,又覺得呂布雖然智短,打仗卻是一把好手,自己麾下這些新兵,怕是經不起並州鐵騎的沖鋒,不禁轉喜為憂道:   “子仲,話雖如此,乾戈一動,再無退路,不成功,便成仁,行事須十分周全才是。”   “使君勿憂。”淡淡一笑,糜竺道,“以吾之見,使君有三勝,呂布有三敗。”   “哦?”麵露喜色,劉備忙追問道,“足下既有如此高見,不妨詳細道來。”   糜竺清了清嗓子,朗聲道:“呂布初入徐州,人心不穩,不思外結盟好以為己援,內撫百姓以示恩惠,反仗憑武力,內欺豪傑,外挑強鄰,至欲親征徐南,耀兵淮上,豈非天賜良機,使明公再入徐州乎?是以明公得天時而勝,呂布失天時而敗,此其一也。   進軍下邳,大軍可沿泗水水路齊下,輜重物資運輸便利,所過之彭城,賓服則為我所用,不臣則效假途滅虢之計,吞而滅之,繼而合兵一處,共向下邳,城中又有元龍等人為內應,破城不難,而呂布自淮上回兵救援,不走陸路,必逆泗水而上,待其奔至壕邊,吾等已高坐城樓矣,是以明公得地利而勝,呂布失地利而敗,此其二也。   呂布驕橫,目中無人,處事但憑喜好,無有準繩,故多有不服者,前些日郝萌叛亂,即為佐證,而使君待人以仁義為本,處事以和惠為先,雖素昧平生者,亦皆嘆服,今名士大賢,甘效犬馬之勞,沙場猛將,不避鋒矢之險,皆願明公取呂布而代之,正為此也,是以明公得人和而勝,呂布失人和而敗,此其三也。   君有此三勝,彼有此三敗,尚有何憂?”   “子仲言之有理。”哈哈大笑,劉備對陳到道,“叔至,有勞你跑一趟,喚雲長、翼德、子方、君義、憲和、公祐六人至殿中,事關重大,必與諸公詳議後,再付諸行動,方為穩妥。”   陳到領命而去。   見劉備心情轉好,糜竺這才把最後一封信從懷中掏了出來。   劉備看罷,心裡七上八下,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田豫寄過來的這封信,除了一番客套外,還說自己一回到幽州,就被公孫瓚委任為東州縣令。   想當初,二人分別時,劉備涕泣不能自已,挽留之意溢於言表,卻被田豫以回家侍奉老母為由婉拒了。   誰想到,此人一回家,就出仕當了縣令,這分明是不看好他劉備嘛。   更讓他難過的是,信中還隱約透露了一些,若混得不好,可再回幽州供職的意思,這簡直是對他的侮辱。   劉備狠狠地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又使勁按了按腰間的佩劍,快步走下城樓,心中暗暗發誓,若不能取徐州,斬呂布,我誓不為人!      下邳,牧府。   夜深人靜之時,呂布睜開雙眼,從夫人和貂蟬左右環繞的臂膀中掙脫出來,動作之精妙輕微,世所罕見。   來到書房,他在書案上翻找了一會,終於找到了那幾捆性命攸關的木簡。   憑借當主簿時攢下的文案功底,他仔細瞅了瞅,心裡拔涼拔涼的。   這些簡書是轄區內各縣呈上來的秋季賬簿,記載了各縣的戶口、墾田、災害與收成等方麵的信息,據此可以推斷出當年的財政狀況。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這個徐州牧是自封的,實際能控製的區域隻有下邳國,而下邳國管轄的十六個縣中,還有五個被袁術實際占領,相當於實控區隻有十一個縣,要是算上從廣陵郡奪來的淩縣,一共是十二個縣。   更要命的是,就是這十二個實控縣,還有差不多一半被曹操兩次屠過城,所餘戶口隻能用可憐來形容。   合計一下,實控區隻有五萬三千餘戶,不足二十五萬口。   其中,有財政盈餘,能夠支援州級財政的隻有下邳、良成、司吾、下相和曲陽這五個縣,其餘的取慮、夏丘、徐、僮國、睢陵五縣被屠兩次後,自給尚且困難,甭談其它了,而淮浦縣地處戰爭前沿,根本無法自給,不得不從財政狀況相對較好的淩縣抽調錢糧,導致淩縣也僅能自保了。   粗略算一下,有財政盈餘的五個縣,合計不足三萬四千戶,十五萬七千口。   即使按照應征盡征來推斷,各項收入中,田租不過十七萬石,芻蒿十二萬石,算賦一萬六千餘貫,口賦七百八十餘貫,更賦兩萬餘貫,絹調六萬八千匹,綿調六萬八千斤,獻費九千八百餘貫,其餘市稅、貰貸稅、鹽鐵稅等皆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這些收入,要是某個掾史的年薪,那肯定活得很滋潤,但對呂布這種誌在天下的人來說,那就太少了。   更何況,這些收入中,還有很多按規定必須要上交朝廷的款項,他要截留也不是不可以,但朝廷的詰責勢不可免,雖然現在的朝廷確實軟綿綿的,誰都能捏一把,可萬一哪天朝廷又硬起來了呢?